我们接着看一百六十五句,上节课我们讲到:
【夫人道政为大。夫政者正也。君为正。则百姓从而正矣。】
在人道当中政治最重要,而政治这个“政”的意义就是先端正自己。其实我们早上举的几个句子,举到“子帅以正,孰敢不正”,“君子之德风,小人之德草”,这些都是代表领导者自己先带头做好。而要做好,实在讲也不容易。
在《大学》当中对于身教,领导者的以身作则的重要性,整段经句都在彰显。我们熟悉的“一家仁,一国兴仁;一家让,一国兴让;一人贪戾,一国作乱。其机如此”,领导者的影响这么大。“此谓一言偾事,一人定国”,上位者一句不谨慎,一个不妥当的行为,都可能造成国家的灾祸。那“一人定国”,一个最高领导者有德行,整个国家都能安定下来。“尧舜帅天下以仁,而民从之;桀纣帅天下以暴,而民从之。其所令反其所好,而民不从”,领导者暴力,要老百姓仁慈,那是不可能的。
接着这句结论很重要,“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,无诸己而后非诸人”,自己有了这些德行、善行,才去带动别人来行善;自己没有这些恶行,才劝诫别人不要造恶。所以变成我们要求他人的,首先自己要能够做得到才行,不然就像下一句讲,“所藏乎身不恕,而能喻诸人者,未之有也”,就是我们自己本身都没有做到,而能够去劝别人,能够去把别人引导明白,那是不大可能。就像在家庭当中,父母不孝,要小孩孝,那“未之有也”。甚至于小孩还会抗议,“你自己都不孝还要叫我孝。”
而我们冷静想想,在我们这个时代,当父母的,他从小也没学;当老师的人,他从小也没有这个基础;当领导的,他甚至于也没有上过几堂如何施行君道,尧舜禹汤是怎么办政治的,他们也不知道。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,要真的能够以身作则,那是有相当的难度。首先,能不能明理;第二,明理以后,能不能观照;观照以后,能不能痛下决心改过。
我们这几节课都是讲到为政,那就是当领导,在理上,都知道要先以身作则,这个理应该是很清楚。但是能不能观照到,那就得要有很高的警觉性,甚至还要旁人的提醒。比方我们会说,某某人很傲慢。很可能我们自己在讲的时候,我们的态度也是在批评他,当下可能自己也很傲慢。比方我们做一个领导者,我们在说,“学传统文化的人、在台上讲课的人,他们自己要言行一致,要做到;做领导的,首先也要自己做到,不然他们都丢传统文化的脸。”其实自己在讲这段话的时候,自己也是领导,那自己所讲,包含在领导别人,对别人的这些要求,自己做到了没有?“有诸己”才能“求诸人”。
当我们在这些指责、要求的当下,很可能我们本身也没有做到这些要求,久而久之,事实上也很难信服于人。相处久了,“你都这么会批评我们,其实你自己做得不怎么样。”所以在这种客观的情况,确确实实要先能调伏这个指责的态度,反而我们把整个精神应该集中在时时观照自己的念头,不然光是这个指责的习惯就很难突破。所以我们在整个课程当中,也重复很多次,就是“工于论人者,察己必疏”,都是看别人不对,观照自己就疏忽。就像子贡是贤者,德行已经很好了,而子贡在批评别人的时候,孔子借这个机会也是说“赐也贤乎哉”,那也是期许弟子,你的德行还没有达到圆满、完美,还要再下功夫,不能都是花时间在看别人的对错上。
而所要求的,自己有没有先做到,这是“政者正也”的一个重要的观照。再来,为政者本身,知不知道他的本分是什么。我记得有一次到一家公司去,他们一起参与课程的全部都是主管,他们希望我跟他们交流管理的课程。所以一开始我就请教他们,我说:“今天是跟大家交流传统文化的管理,那请问,你们看到这个题目,首先你想到是管谁?”当时还在海口,那时候学传统文化的人还不是很多,深入的不是很多,大家也不知道我这个问题当中有什么玄机,他们也很老实,“当然是管下属喽。”“政者正也”,这个“正”是先要求自己,不是要求下属。所以可能在心态上就错了,可能在他的本分上,他就不明白,他可能觉得主管就是管别人的、要求别人,叫“主管”。其实他的本分当中应该是照顾好底下的人,在生活上照顾,包含在他的专业能力上要给予他照顾,给予他教导。你都没有教他,就指责他这里不对、那里不好,这就不是领导的一个态度,就没有尽到领导者教导下属的本分。所以不知本分,都变成要求。
而且有责任心的领导者,底下的人犯错,别人在指责的时候,他会把过错揽过来,“对不起,是我还没有教导我的下属,不是他的错,是我的错。”这样的领导者知本分,而且跟着他的人有安全感。所以领导要做到“君亲师”的精神,这都属于本分的部分。
上个礼拜有跟大家提到,在丰田的管理,下属出错,第一,他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;第二,他家里有没有情况,就是爱敬的心来处理这件事;第三,他该会的能力有没有教他;再来,出错了,是不是我所给予他的这些作业流程还需要修正。都是先看看我有没有尽到关怀的本分,我有没有尽到工作指导的本分。最后,这些都做了,事情还是错,那还是有本分,当下借这个机会指导他,让他终身不忘,从中得到宝贵的教训。这也是机会教育,这也是君、亲、师当中“师”的本分。
而这些态度,都直接影响整个团队的风气。“风气”这东西看不到,但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得到。比方我们常讲,一个团体风气当中,“见人有善,不嫉妒,要随喜”,看到人家有德行、有善行,不能嫉妒,要赞叹、随喜、效法他。那我们用心去感受看看,假如看到人家的好,这个风气是嫉妒、批评,然后鸡蛋里挑骨头,那这个氛围一定让人很难受、很压抑。都是随喜、都是赞叹、都是效法,这个团体欣欣向荣,而且每个人心量越来越大。
“见人有恶”,他有不好的习气,当然每个人都在修行,哪有可能现在就是圣贤的境界。每个人成长过程可能都有一些习染,“不批评,要规劝或守默”,不是一味的批评他,而是能够“善相劝”,去帮助他。一个态度,两种风气,态度不对,变批评,那人会变什么?很苛刻。规劝了,大家能够互相护念,互相成长。当然信任还不够的时候,他懂得用守默,“没关系,我自己先做好,他信任我了,我再规劝他。”
第三,“见人错事,不指责,要协助”。这个错事已经造成,指责是于事无补,协助是“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”。所以从这样的分析来看,我们每个领导者在面对事情,都能够观照到我们当下的态度,对团队都有直接的影响。那更要时时以经典来对照,不可以随顺自己的性格、脾气来处理事情。
要以身作则,又要很清楚自己的本分,然后去尽自己的本分,这都不容易,都要透过学习。所以“人不学,不知道”,当爸爸要学,当妈妈要学,当领导要学,怎么当下属都要学。
比方跟领导请假,对领导讲,“我明天什么什么有事,我明天不来了。”请问诸位学长,这样讲话像不像下属?我们好像一下子也没有感觉不对,但是听起来就不是很顺畅。好,我们换另外一句话来讲,说“明天我有哪些哪些情况,请问领导,明天我请假方便吗?”这个完全不一样。“我明天有什么事,我明天要请假”,领导不答应都不行。给不给假,那是领导他要考虑团体的情况,变成你是领导,不是他是领导,他得听你的,你这样子请假就是他非批不可。所以很多细节,可能我们自己没有关注到,都是在心态上已经失恭敬,不清楚。
再来,当领导确实还有一点不好当,情、理、法都要兼顾,真的有点高难度。在《德育课本》当中有个事例,确实是非常有智慧,又是通达人情事理。在唐朝有个官员叫张镇周,他本来是在寿春当官,调回自己的故乡舒州当都督(都督是很大的官)。那他调回自己的故乡,大家想一想,他回自己故乡当大官,他叔叔在不在,他叔公在不在,他舅父在不在,他这些堂兄弟姐妹在不在?那这么多人情怎么来应对?徇情,那不就失公平了;统统秉公处理,是不是又有点伤人情?
所以张大人他还没当官,先回到自己的家,在自己的故居,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好好痛快的喝、痛快的吃,吃喝了十天,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。到了第十天,送每个亲朋好友离开,每个人都有一包礼物,金银、绸缎一个一个送。然后送他们出去的时候,就流着眼泪说道,“我回自己故乡当官,而官员跟人民要保持好距离,所以过了今天以后,我就不能跟你们常常这样吃喝、这样畅谈,以后都得秉公处理。”讲到这里确实是痛哭流涕,所以当下这些亲戚朋友已经吃喝了十天,又看他这么难受,当然能体会到他的难处。所以他当官以后,就没有亲戚朋友透过私人关系再来给他讲情。都没有亲戚朋友来找关系,老百姓服他,所以一下子,当下大家都很安定,都没有心不平。为官者假如偏心,底下就不平。
所以他这个做法,礼是尽了,“礼”讲分寸,他这个处理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好;他法也尽了,他在每个人离开的时候告诉他,“官民礼隔”,不能再这么亲密,很多事我得秉公处理,他也把法律彰显起来;而他讲话的时候,句句都是发自肺腑,这个“情”也很深,情、理、法就兼顾。所以以后我们做领导者,遇到这种情理法的事情,可以参照这个精神来处理,应该会得到一些很好的启示跟方法。所以,“政者正也。君为正,则百姓从而正矣”。
接着哀公又问孔子:
【敢问为政如之何。】
请问为政具体从哪些地方下手?既然要以身作则,那从哪里做起?
【孔子对曰。夫妇别。父子亲。君臣信。三者正。则庶物从之矣。】
孔子对哀公讲到,“夫妇别,父子亲”,这都是属于家里的伦常。所以一个为官者要想治国,“欲治其国者,先齐其家”。在《大学》里就讲到治国必先齐其家。也举到了夫妻,“《诗》云:‘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人。’”讲到太太,女子出嫁当太太,她都是想着怎么样去团结这个家庭,去兴旺这个家族,那她的家庭就可以垂范人民。所以“宜其家人,而后可以教国人”。就像文王对待他的妻子太姒,他们夫妻的相处,在很多诗歌当中都歌颂,那这个就是起到一个教化人民的风范效果。接着《大学》又说,“《诗》云:‘宜兄宜弟。’宜兄宜弟,而后可以教国人”。兄弟和睦,父子相亲。我们中国的老百姓特别善良,看到领导者是好榜样,都会互相传颂,所以很多菜市场都是在打听,这些为官领导者他们家里是不是又有哪些感人的事情。
接着《大学》讲,“《诗》云:其仪不忒”,他的行为都非常的好,非常有道德,没有出差错,不只影响国人,“正是四国”,还是邻近国家的好样板。所以“其为父子兄弟足法,而后民法之也”。就是他在扮演每个角色的时候,都把那个角色应该尽的本分做得很好。他当父亲是好父亲,当儿子是好儿子。我们看武王纵使是当了天子,他还是友爱他的兄弟姐妹。武王在做世子的时候,他还是孝顺文王,尽他为子之本分。包含周公,他当弟弟,他也是天下的榜样,他自己宁可减损自己的寿命,祈求他的兄长武王这个病可以好。所以“父子兄弟足法,而后民法之也”。
而这个“齐家”做好,“夫妇别,父子亲”,那君臣信,君臣是指上下级的关系,而朝廷君臣能够互相信任,诚信相待,那整个各行各业的团体,他们也有君臣关系,都是效法朝廷的风气,所以“三者正”,这三方面都端正,“则庶物从之矣”,“庶物”就是万事万物的关系,都跟着理顺。其实我们常常听到,人心善,五伦关系和睦,风调雨顺;人心不善,灾祸就很多。所以这些伦常都正,当然这万事万物的关系都会相处得很好。
我们接着来看下一句,一百六十六句,我们一起念一下:
【天地为大矣。不诚则不能化万物。圣人为智矣。不诚则不能化万民。父子为亲矣。不诚则疏。君上为尊矣。不诚则卑。夫诚者。君子之守。而政事之本也。】
这句一开始讲到“天地为大矣”,天地可以说是高明博大,但“不诚则不能化万物”,假如天地不诚,就不可能化育万物。因为“天无私覆,地无私载”,天地对万物都是无私的去利益、奉献,所以“天之道,利而不害”。《老子》当中又讲,“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”,所以天地就是无私的奉献精神。所以它诚,才能化育万物。它没有任何目的,没有任何要求。我们人与人相处有带目的性,有要求,就不真诚了。而且这个真诚当中还自强不息,所以真诚的心是不会变的。会变,那可能还是一时比较情感用事,冲动而已。所以我们看世间人用真心的少,会变化的情感那不算是真心,还是虚情假意比较多。当然我们一谈到虚情假意,不要先想别人,自己对任何亲戚朋友,那一份爱护、尊重一有变化,那也提醒我们,我们用的还是虚假的心。大家有没有看大地看谁不顺眼,不养谁了,上天不保护谁了?没有这样的事情。
接着经文说,“圣人为智矣,不诚则不能化万民”。圣人可以说是睿智的,但不诚的话,他不可以教化万民。当然圣人他是慈悲、有智慧,这个“智”里没有慈悲,那就变成感情用事,那就不算是圣人。所以圣人之所以能够化万民,他是诚心去处事待人接物,所以他的言语恳切,令人感动。
我们认识一些很有德行的长者,我们亲眼看到,他跟人家谈话,一开口两、三句话,对面的朋友就流眼泪,而且是第一次见面。那个是真正人家听他一、两句话,就可以感觉到那种诚心。尤其现在的人都很缺乏爱,现在你说十个家庭,夫妻不吵架的有几对?那假如夫妻常常吵,孩子从小成长他就一定缺乏真心的爱护,因为家长都感情用事多,情绪化多。所以遇到这种无私的人、一心一意要利益人的这样的长者,他的言语很快就让人家感受到。我还见到有个女子,遇到一个很慈悲的人,从遇到他,听他讲第一句话到离开,其中应该有五六个小时,从听他第一句话到离开(五六个小时)还在流眼泪。所以感人至深都要靠真诚。
我们现在传统文化也有非常多志士仁人愿意来投入、来奉献,在全球华人也有不少讲师在弘法。讲课的时候,确实引经据典,头头是道,那听众他会很感佩,很仰慕。结果下了台,私底下,这些听众遇到了,看到他很激动,然后就冲过去,多听他讲两句话。可是当下这个讲课之人,假如表现出很冷漠,言语一点都不亲切,甚至还有点好像嫌弃对方。会讲课,很聪明,但是假如没从心地上下功夫,没察觉到自己不够真诚,那给听众的杀伤力就很大,因为他一下子形象差别太大,那个真的会让人家精神错乱,调不过来。一个他这么仰慕的人突然这么冷漠对待他,他可能会内伤很多天。所以能够得到他人的尊重是要诚惶诚恐,要珍重这份信任,更应该真诚对待。
我们还曾经听到讲课的人说,“好啊,下节课我一定让他们哭。”讲这个话,不真诚了。你讲课是自然的流露,大家互相交心,很自然,感动,怎么会是“好啊,下节课我一定让你哭”。这个会不知不觉,有时候没有观照到自己的态度,前一、两节真诚流露,大家也很感动,慢慢掌声多了,赞叹多了,“你讲课讲得真好”,开始在琢磨这个课要怎么讲,这句话要怎么讲,才会赢得掌声。那把这个精神不是用在提升心性,而是用在这些言语的推敲、琢磨上,慢慢这个“诚”就会退。好像讲得言语上越来越精彩,可是听众中比较敏感的人觉得越来越不感动,这个都是很微妙。
接着我们看下一句讲到“父子为亲矣,不诚则疏”。父子可以说是最亲密的,而且“父子有亲”这是天性,不是说人刻意去教的。我们从两三岁的孩童跟父母相处,就可以很明显观察得到,他对父母那种孺慕之情是自自然然表现出来的。天性是本有的,但为什么最后父子会不亲?我们现在看到很多人说,父子之间现在不好沟通,有代沟。那原来是天性,它之所以会起变化,我们想,为人父母者应该负比较大的责任,因为孩子是我们养育、教育大的。我相信,没有孩子不愿意跟他父母那种亲密跟他小时候一样,那是人生的幸福。
首先,为什么孩子会慢慢没有办法发自内心的尊重父母?父母讲一套做一套,那慢慢的,孩子这份天然的信任会受影响。我曾经看长辈打孩子,为什么打他?孩子阻止他去赌博,他还打他的孩子,我都在现场。孩子这种至情,希望父母不要去赌博,人家看了应该很感动,“号泣随,挞无怨”,应该看了感动。你说当父母的人还发脾气,还打他,那这个就是嗔恚心现前,真诚就没了。所以其实这种父子的真诚是天性,它是后来遇到障碍,主要障碍还是我们的习性障碍它,乱发脾气,就不能跟人真诚相待。
或者傲慢,儿子瞧不起父亲,觉得父亲学历低,不识字,“不诚则疏”,疏远自己的父亲。所以这都是教育的问题,教育应该要长善,应该要不忘本,而不是增长他的知识以后,增长他的学历以后,反而越来越傲慢,那这个教育就偏掉了。所以傲慢就会不诚。
包含贪,有贪求,也很难真诚。比方说父母好面子,那自己也不是圣人,会做错事,拉不下脸来给家里的人道歉,慢慢可能就家里人都不讲话,不好沟通,就隔阂了。诚才能感通。所以很多学了传统文化的家长,感觉到自己确实过去有很多不对,应该跟家里人道歉,真的发自内心忏悔、反省,家里的人确实又回到以前,可以畅所欲言,心里的话可以互相倾诉。所以自家不能有秘密,不然就不真诚。包含好面子,孩子有表现得不如己意,就觉得孩子给我丢脸。这个面子真的害死人。不只父子关系是这样,包含夫妻关系。“你钱怎么赚这么少!”那夫妻相处就越来越觉得有隔阂,不被尊重,不被体谅。
接着下句讲“君上为尊矣,不诚则卑”。君王他是一国之长,那是最尊贵的地位,但是虽有尊贵的地位,如果没有自重,那慢慢的可能会自取其辱。所以在上位者,他人的尊重可不能变成一种对人的要求。所以自己做好,自然赢得认同跟爱戴。
我们看在商朝时候,有个天子太甲,他是商汤的后人,当时伊尹还在。结果太甲不修道德,就非常放纵自己,最后伊尹没办法,把他放逐,放到桐宫这个地方。他本来是天子,是最尊贵的,那他自取其辱,最后“不诚则卑”,他反而变得不受人欢迎,不为人所尊重。结果后来他反省三年,回来之后,真正改过自新,他还是赢得人民的尊重。所以子贡说“君子之过也,如日月之食焉。过也,人皆见之;更也,人皆仰之”。他处在这么高位,他的过失大家看到、知道,但是他改过来,老百姓还是同样的仰慕他。
所以这句“君上为尊矣,不诚则卑”,我们想起《弟子规》说的“待婢仆,身贵端,虽贵端,慈而宽”。他有这个地位,如何表现他的高贵?慈爱下属,宽宏大量,才显得他的尊贵。就像我们刚刚讲到,那个领导者他也要首先反思,他要先尽本分,而不是以他的地位来指责、要求他人。
接着经文讲到“夫诚者,君子之守,而政事之本也”。“诚”是个很重要的品德,应该是品德的根本,所以君子时时恪守这个德目,时时提醒自己保持真诚,不只是他念念不敢违背的道德操守,而且也是治理国家之根本。所以诚是修身之本,亦是治国之本。《中庸》里讲“诚者,物之终始,不诚无物”,真诚现前,事情一定可以成就。《谏太宗十思疏》里,魏大人有讲到一句,“竭诚则胡越为一体”。连不同民族,可能言语当中都有障碍,但你只要竭诚,都可以像一家人一样。唐朝那个时候,确实多少国家民族都到大唐来,亲如一家。“傲物则骨肉为行路”,可是居功自傲、自傲自满这个态度一形成,可能连最亲的骨肉,最后都会形同不认识的人。可见,其实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根本都在这个真心、诚心。
就像刚刚那句经文讲的,“傲物则骨肉为行路”,就让我们体会到,真诚是本有,为什么提不起来?被习气所障。傲慢就是严重的习气,怀疑心也是严重的习气。傲慢、怀疑别人,那这可能都是对人都有成见,有成见,真诚现不了,甚至是带着有色的眼光,话还没讲,人家看我们的眼神就觉得很不舒服。
其实真诚不容易,我们可能有时候讲一句话,贪嗔痴慢疑都在里面。比方我们现在批评一个人,第一,傲慢,第二,怀疑。你批评他,你就不相信他可以成圣贤。第三,讲这话的时候铁定动气,嗔恨就出现。再来,批评的时候不都是着在他的哪句话、哪个行为然后抓着不放,那都过去的事了。抓着人家的哪句话、哪个行为不放叫“着相”,不明白都是刹那生灭。“看人要看后半段”,人家过去的不好的行为,这么斤斤计较,这愚痴,太着相。孔子是“见人一善,忘其百非”,怎么会记人家这些过失。嗔、痴、慢、疑,可能都在一句话的态度当中都有,所以这些东西都要去掉才能真诚。有没有贪?还是有,其实我们在批评别人的时候,可能那个目的里都要别人认同我,不认同他,那这还是贪在里面。所以这些习气往细处去看,都很微细,都得要不自欺,慢慢才看得清楚。
尤其假如是领导者,那要真诚,要去习气,再来要平等对待一切的百姓。你各行各业要平等对待,人心才欢喜。你假如做国家领导人,只看重那些很有钱的,那些一般的各行各业的劳动者,你理都不理他们,那不真诚。社会国家是互助之体,各行各业都是很有贡献,都应该真诚的去感谢他们为国家的付出,这才是诚。所以我们中国领导人温总理,我们常常看到他的身影,在下水沟去给工人致谢,这种慈爱、真诚,感动无数的劳动阶层。包含国家领导人在除夕夜的时候,会到这些老百姓家里去一起用餐,然后也看看他们过冬的情况。
所以刚刚讲到的这个“诚”是被习气所障,那我们就要从很多生活的这些小地方,时时能观照念头。比方要不贪,那要打掉自己所有要求的念头、控制的念头。这个很不容易,一下子就可能会冒起来。比方我们在传统文化的团队,很多义工一起来帮忙,那我们对义工来帮忙是什么态度?感谢他成就这个因缘,还是,他是来修功德的,他得要做榜样,要做好。这话听起来有道理,在心态上根本就是偏掉了。
所以我们假如不从心地上,有没有那种要求、指责,不从这里看,那我们学了以后,句句也都是道理,而且还说“师长说的”,“《论语》说的”,把善知识、把经典统统拉下水。其实自己用它的时候心态不对,什么心态不对?正确的心态是“严以律己,宽以待人”。我们一心态不对就反了,严以律人,都是要求。“你来做义工,你就要学为人师,行为世范,你没看其他团体的义工,人家做的时候都笑得这么灿烂,为什么我们做的不笑得这么灿烂。”还比较,贪嗔痴慢都在起作用。
所以为什么说学传统文化要先学厚道,不要苛刻要求。首先,这个义工笑容不灿烂,他可能今天身体不舒服,怎么不先去关心人家?人要真诚很难,为什么?这个慢心太容易起来。看到一个表情、一个动作马上下判断,但不见得是事实。你看那个人态度不怎么好,可能你一问,他昨天整夜没睡觉,身体很不舒服。可是我们一看,“来做义工,表情还这么难看”,我们没有很自然的去关心、去了解,反而是比较习惯先下判断。
纵使对方真的表情很不好,那也是个结果,其实只要把原因找到,很可能我们就不会去指责他。包含有些人真的一看就比较笑不出来,他笑不出来都肯来做义工,不是也很可贵?而且笑不出来,坦白讲,就是可能成长过程他比较缺乏爱,那你就要有责任,是传统文化的好样子,让他感觉到你的爱。
第一,我们在要求以前,我们先付出关心了没有?第二,今天义工也好,同仁也好,我们在要求以前,请问我们指导他了没有?他有没有很完整的上过义工这些培训的课程?孔子这句话重要,“不教而杀,谓之虐”。我们该尽的,该给他的都还没有给,就先要求,那麻烦了,这都不真诚,人家就会显得很压抑,很可能这个传统文化的团队人家就不愿意待在这里,甚至于他会觉得,学传统文化的都是这样,我不敢学。这个就障碍别人接触圣教的机缘了。所以这些心态没有观照到,很可能我们不只不能弘扬文化,每天在障碍别人的因缘都有可能。
再来,“有,刚进来的时候都有给他们上培训的课。”那请问持续的学习有没有?每次当完义工以后,就这些事情大家充分沟通、检讨,彼此再提升,有没有?假如这些我们都不能体恤到,那我们本身也没有尊重对方,也没有爱护对方。所以我们要很冷静,我们不是进了传统文化的因缘,我们所做一切就是经典;反而我们一不省觉,我们本来做人做事的习惯更强。
我们常在举例,英国工业革命,把整个人类努力的方向带向物质的追求,最后把人也当产品,当产品就是进去生产线,出来就是一个大学毕业生。大家看,现在这些产品好不好?现在企业界觉得这些大学生只会考试,不会做人。但人不是产品,人不是机器,每个人的差异都很大,他开窍的时间也不同,怎么可以同一个标准?所以大家看,不会读书的,一下就被否定,因为考试变成标准。一被否定,一被放弃,他怨恨老师,怨恨教育,怨恨社会。接着我们再看,成绩都考得很好的,就变优秀了?也不是。因为人不是产品,你要不断的启发他的心性,启发心性哪可以用考试填鸭这样达得到?结果我们看到成绩很好的也很危险,得失心特别重,所以每次到期末,学校如临大敌,跳楼自杀的学生太多。
所以这些情况都很值得我们冷静。我们也受工业革命影响,我们“自我”假如比较重,就不懂得去体恤别人,有别人可以帮忙,哪怕别人累得要死,反正能达到我的目的就好,这个都是功利。所以团体里有个风气也是很忌讳,谁比较会干事,事全部让他干。那谁敢承担?吓都吓死。承担的人你应该更体恤他,惺惺相惜。结果变成能干的人,全部的责任都压在他身上,你不把他累死才怪。所以当我们看到团队的人有疲倦的表情,你不是说“他怎么不笑,他怎么不做榜样”,应该是我们是不是没有体恤到他的体力,是不是该关心一下他的健康,这样才对。
我们翻到一百四十七页,三百一十四句,这是在“敬慎”当中的“鉴戒”给我们的启示。经文里讲到:“鸟穷则啄”,鸟被逼到极点,它就要啄。“兽穷则攫”,兽被逼到极点,它就得反抗,用脚、用爪去抓。“人穷则诈”,人被逼到极点,就会欺诈,人被逼到没有办法生存,那当然他就只好欺骗。“马穷则逸”,马被逼到极点,被累到没办法喘气,那它就要逃奔掉。所以从古至今,“自古及今,未有穷其下而能无危者也”。用前面的这些譬喻让我们体会到,古往今来,“未有”就是从来没有见过,一个国君逼迫臣民到走投无路,而自身还能很安稳,没有危险,那是不可能的,让人民没有办法生活,那人民只好反抗。
所以真诚能感通人,但是我们假如提起的是这些习气,那无形当中给人压力、伤害人,自己可能不自知。所以不贪、不嗔、不指责、不批评、不痴,不要常常有比较的念头,拿自己的亲人跟人家比,团体里常常在那里比较,这都不诚。因为我们古圣先贤教导我们就是爱的教育,那应该体恤每个人的差别,去帮助他、协助他,而不是在那里比较,让对方也很难受。再来不慢、不疑。不慢,那当然要克服好为人师的这个习惯;不疑,能时时存一个信任别人的态度。所以不执着,去掉这些习气;不分别,平等恭敬他人。
再来,不起这些邪念、妄念,最好的对治方法就是只要跟人相处,念念为人着想,就容易把自己这些妄念调伏下来。可能自己这些贪嗔痴要出来,提醒自己,拉回来,念念为他着想。
我们接着看一百六十七句,我们一起来念一下:
【子路曰。卫君待子而为政。子将奚先。子曰。必也。正名乎。名不正。则言不顺。言不顺。则事不成。事不成。则礼乐不兴。礼乐不兴。则刑罚不中。刑罚不中。则民无所措手足。】
这句是在《论语》当中“子路第十三”里的一篇。子路当时是在卫国当官,当时卫国是卫灵公当国君,他的太太南子比较淫乱,结果太子蒯瞶羞耻他的母亲南子这样的行为,然后想要杀害南子,后来这个事迹败露,他就奔往宋国,逃出去。后来是他的儿子辄(蒯瞶的儿子,卫灵公的孙子)即位,他儿子即位以后,蒯瞶后来又回到卫国,回来几年以后,又跟儿子争位子,最后儿子辄就出离,蒯瞶自己又立为卫君。这个就是历史当中讲的“父子争国”。
所以在一些古人的注解当中,他们会推断这段话是在当时辄当国君,蒯瞶又回到自己国家来。这个“正名”,有些专家、学者讲,就是正父子之名。就是蒯瞶是父亲,应该让他来继承国君的位子,而儿子应该退让。可是儿子辄,虽然是儿子,可是事实上他已经继位好多年,何况卫灵公在世的时候已经不信任蒯瞶,而有意立自己的孙子辄做太子。所以就有这些不同的看法。但是到底是不是孔子的看法,这个我们不敢断言。
所以有这个事情,典故是这样,让我们了解到。假如你现在在卫国,你心会不会有点不安?君上父子是这个情况,有点头大。所以大家看,一个家族、一个国家会有不安,往往就是上位者这些情况没有理顺。我们在上《古文读本》里面,“郑伯克段于鄢”,当时郑庄公跟弟弟共叔段最后冲突,你看那个要死多少人民。可是起初就是什么问题,就是妈妈偏爱弟弟,最后搞成这样。所以上位者很有福报,可是他一偏颇,那造的罪业真是大。
在历史当中还有个典故,我们看了也是摇头。就是在周朝时候,鲁国的国君鲁武公带着自己的孩子括跟戏去见周宣王,去拜天子。结果天子看了以后就特别喜欢这个弟弟戏,然后就要立戏为国君。鲁国的两个世子,天子就要立这个弟弟为国君。旁边的樊仲山父就劝谏,“天子,你不可以立这个弟弟为国君。因为你这么立,不顺情理。哥哥是长,你废长立幼。你这个决策假如不顺情理,底下的人可能他就不能遵守,他就要反抗。可是他一反抗,又是你的命令,那是不是又要被你给诛杀、处罚?所以天子出任何的命令,都要符合情理才行,不然后患无穷。”
结果这么一讲,周宣王还是没有接受,樊仲山父他还继续推讲开来说,“今天天子你立诸侯是立少废长,那是教他们不符合伦常。假如鲁国听你的话,其他的诸侯又跟着这么做,那从我们远祖传下来的“立长”的这个规矩就被你破掉。若鲁国不听你的话,你又派兵要去处罚他,那其实你派兵出去讨伐他,那就是自己本身是在破坏了自己先王的规矩。因为周天子自己就没有立长,反而是废长立幼,那其实他是自打嘴巴。”就分析这些利害给他听。
结果周宣王还是没听进去,还是立了弟弟。结果鲁国国君回去之后,就去世了,那真的弟弟就被立起来。结果国人不同意,就杀了弟弟,把哥哥立起来,然后周宣王又派兵去打哥哥。大家看到这个历史有没有觉得,一个这么高位的人就逞自己的好恶没按规矩,你看给多少人民添了痛苦。而这其中也是没有考虑到名正言顺的问题。立长,这个就是名正,名分正。
我们看经文里面讲,子路问孔子,如果卫国的国君打算请你来辅助他治国,不知道您将以何事来先做?孔子讲,“必也,正名乎”,一定从名正言顺,正名分开始做起。当然,孔子讲这一段,是不是提到当时历史当中蒯瞶跟他儿子辄的名分,这个我们就不下判断,不揣测圣意。但纵使没有这个典故,这个理还是非常重要,非常透彻的。因为“名不正,则言不顺”,名与事实不相符合,那讲话就没有名分,你就没有那个身份去讲这个话,哪怕讲的话再对,对方他不一定能接受,甚至有批评,“这事又不归你管,你插什么嘴。”那你不给他一个名分,他就没有办法言语得当。那“言不顺”,话都不好讲,不能取信于人,“则事不成”,你要再让他去办事就更难。
比方你的团体当中来了一个人,大家也不知道他是哪个职位,然后他开始在那里分配工作,你说大家会听他的话吗?那他再好心,人家首先就先质疑他。所以我们看到很多,像齐桓公用管仲,他就先正名,“仲父”,他名分有了,地位定了,他办什么事情大家心服口服。所以言语不能顺理成章,那办事就更难成功。
那普通的事都办不好,“事不成,则礼乐不兴”,你这些事情都不能够理顺,更何况是整个全国的礼乐教化要来推展。我们看到这个“礼”,它是行为的规范,它要求得更细,那要能方方面面都符合这些规矩才行。所以礼乐的教化不能够办得很好,不能兴起,那人民没很好的受到这些教化,那可能就会做错。那做错了,我们用的刑罚又不妥当,那刑罚用之不当,人民就感觉好像无所适从,好像不知如何是好,那天下就会乱。
其实假如我们在一个团体里,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名分、自己的本分,以至于好像整个上面交代的或者组织也没有规划好,甚至动辄得咎,做什么都错,那真的会变“无所措手足”,都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那今天课程先跟大家分享到这里,谢谢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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