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统文化老师讲座

细讲论语:子张问。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。

时间:2023-01-06 14:38   编辑:上善若水   点击:
【子张问。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。子曰。何哉。尔所谓达者。子张对曰。在邦必闻。在家必闻。子曰。是闻也。非达也。夫达也者。质直而好义。察言而观色。虑以下人。在邦必达。在家必达。夫闻也者。色取仁而行违。居之不疑。在邦必闻。在家必闻。】
 
这一段是孔子的弟子『子张』请问老师,他问『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』,这个士就是读书人,读书人怎麽样才能叫达。这个达字是什麽意思?后面孔子给我们有说明,现在我们暂且不讲。子张这样问,夫子他来一个反问,说『何哉,尔所谓达者』,就是你所说的达,到底作何解释,是什麽意思?它这个何哉放在前面,这是个疑问词。底下子张就回答,『子张对曰:在邦必闻,在家必闻』,子张心目中的达这个概念,是在邦必闻,在家必闻。这个闻是名闻,就是在邦,邦是国家,这一国的人都能够闻其名,这个人很出名。「在家必闻」,那是为一个大夫服务,做一个大夫的家臣,在这一家他也能够有名闻。所以,子张认为一个读书人要求闻达,这个所谓达,他认为是出名。郑康成注解里面是这样讲到,说「言士之所在皆能有名誉」。子张是这样认为,如果一个读书人没有名誉,不能出名,这个人不能算有成就。我们再看孔子的反应,『子曰:是闻也,非达也』。孔子说,你说的这个叫闻,不能叫达。闻和达是不一样的,就是出了名,跟达那是两码事。孔子这一句话实际上就把子张的毛病抓出来了,子张心中还有名利,还想出名,名闻利养这种心使然,所以他问读书人怎麽样才能出名。孔子对于弟子的各种毛病当然非常清楚,所以在这里实际上是对症下药,对治子张的毛病。当然我们读《论语》,千万不要只认为这是孔子对子张讲的,我们在旁边看热闹,这个你读《论语》就没有任何受益。子张问这个问题,实际上他也是在示现,代我们请问。我们读《论语》,也是读书,算是士这类人,那我们自己问一问,我们有没有名利心,是不是想出名?所以,孔子他是对我讲的,在这里教训我的。这样你直下承当,你真有受益。
 
下面孔子就给我们说明什麽叫达,什麽叫闻。『夫达也者,质直而好义,察言而观色,虑以下人』。这个达实际上是通达的意思,也就是这个人真有成就,德行、学问都有真实的成就,这是通达。一个人真正通达了,「质直而好义」,这个质是本质,他的本质必然是正直的。好义,好是喜欢,义就是义事,仁义之事,他一定是喜欢行义事。正直的心是达的基本条件,而且还要好义,他心中好善好德。如果没有这种正直的心,不好义,这怎麽能称为达?
 
除此之外,还要有「察言而观色」,这是知人之明。察言,就是能够察觉别人讲话的言外之意,会听。君子听思聪,听人讲话,有时候别人话语之间的意思,并不好直接的跟你表达,很含蓄的,你要会听。观色,是看人家的脸色,看人家的举止,你就能够察知这个人的情绪,这个人的想法,这叫察言观色。这是理解别人心理的能力,这是一种智慧。这种智慧怎麽来的?他一定是自己内心通达,他心地正直。正直的心,他就会清净,清净心跟人一接触,他马上能够明瞭,不用刻意,他自然就会察言观色,他有知人之明。如果自己内心不清净,成天到晚胡思乱想,想着自己的名利,想着自己的欲望,他不是好义,他是好利、好欲,这个心不清净,那他当然也不可能会察言观色。所以智、愚、贤、不肖,它的根本的区别,为什麽有智和愚之分(智慧的人和愚蠢的人)?为什麽有贤和不肖?其实这个分水岭就在于他的内心是不是清净。假如他内心清净,自然有智慧,因为智慧不是学来的,是自性中本有的。就像那湖水一样,这湖水要是清净了,没有风、没有浪,它自然就能够很明显的映现外面的境界,看得一清二楚,这是照,这叫智慧。所以知人之明,首先你自己心地要正直无私,要清净。
 
「虑以下人」,这里古注有不同的说法,我们看李炳南老居士的《论语讲要》都有引用。他引马融,这是东汉时期的大儒,郑康成的老师,他的注解是注为志虑,这个虑是志虑,虑以下人,这个意思就是,「常有谦退之志,察言语,观颜色,知其所欲,其志虑常欲以下人」。这意思主要是讲谦德,常常怀有谦退之志,虑是志的意思,就是有着这一种心态,绝不会跟人家争,人家争,他立刻就让,他退,喜欢处于下位,守谦忍辱。这个人他能够守着谦,他的心一定是平的,他不会心浮气躁。所以他这心一平,就像湖水平静一样,他自然就「察言语,观颜色」,他就会了。所以有时候我们看到那些文化不高的人,很朴实的,甚至是乡下人,没见过什麽世面的,可是他很谦虚,对人很恭敬,这个人他反而好像什麽事都明白,他跟人交往他就懂察言观色,知其所欲,知道你喜欢什麽,甚至他能了解你心里想什麽,这是因为他有谦德。谦受益,满招损,第一个受益的你自己,心平气和,你不会树敌。你往外退的话,你等于置身于局外,在局外看,往往看得最清楚;你要是跟人家争,不肯谦退,往往这个人会煳涂,会做错事情,因为他在局内。所谓旁观者清、当局者迷,你就在这局内,你就容易煳涂,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麽位置,往往无意之间说一句话,可能得罪人了还不知道。你也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,所以人家心里已经怀恨在心,我们还不知道,等到将来他报复的时候,还不知道怎麽回事。
 
所以,孔子在这里教我们虑以下人,这个志虑,就是我们的存心,「常欲以下人」,这是讲谦退,在人之下。即使自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,还保持这样的一种谦德,你愈对人恭敬,自己愈谦卑,人家对你是愈恭敬。往往是傲慢的人,才会被人瞧不起,不能服人。所以孔子在这里等于提醒子张要怀有谦虚的心态,名利,人人都是想要争的,你可不要去争。你要去争,你就少了谦退之德,那你怎麽可能察言观色,你怎麽会有质直而好义的德行?这些马上就退掉了,那就不能叫通达了。这样的一个解释也很好。
 
雪公又引俞曲园《群经平议》所讲的,这个意思是讲,虑是一个简省词,是无虑的意思,无虑其实就是大凡。它不是思虑,那个意思是讲大凡。虑以下人,就是凡事都愿意居于人之下,这个意思。马融跟俞曲园两位大儒的解释都有道理,都能说得通,而且都各有所据,所以可以并存,意思也是大同小异,都是教我们谦虚、退让。这样的人,才会无往而不通达。
 
所以孔子最后结语当中说,『在邦必达,在家必达』。《周易》里面六十四卦,唯有谦卦是六爻皆吉,所以君子学《易》,要学到这里头的德行,该怎样去为人。底下孔子又给我们讲闻的意思。『夫闻也者,色取仁而行违』,这讲到名闻。这个名,君子不会去争的,有道之人甚至要躲避,绝对不会想着要出名,知道名大了、高了,并不是好事。所谓誉高则毁来,你名誉高了,毁谤自然就会跟着来,自古以来皆如是。名者,谤之媒也,毁谤的媒人。你要不出名,没事,人家不会非议你;你一出名,非议、毁谤统统来了。只有小人、煳涂人才会去争名,所谓沽名钓誉,这都是愚人干的事情。所以孔子在这里也是点出子张这个思想误区,教他不要想着出名,不要名闻天下。真正有名,那是什麽?你德够了,名副其实,这样才可能不招非议。还不一定,你看即使像周公这样的大德,他当年也有人非议他,有人说他的坏话。周公摄政,他辅佐武王的儿子,结果因为武王儿子年幼,周公帮他管理国家大事,就有人在那里毁谤,说周公要篡夺王位了,引起了很大的误会。如果后来不是谣言息灭了的话,那周公说不定就背上历史的骂名。周公知道这个事情,立刻就躲起来,就不出来了。所以真正有道的人,他避名、藏名,绝对没有一个念头想着出名,怕自己德不配位。《了凡四训》里面讲,「名者,造物所忌」,造物就是天地鬼神,都忌人名太高,所以世间「享盛名而实不副者,多有奇祸」。这个话我们听起来,真的好像是心里会发颤。我们现在弘扬传统文化,在师父上人带领下做了一点小小的工作,这名声也就传扬出去了,但是自己知道德不配位,名不副实。如果享盛名,人家都讚叹你,把你当作圣贤一样的去恭敬,你要不是,那就麻烦了,多有奇祸发生。那要怎麽样?尽量自己要谦下,要低调。即使是自己真有德行、有学问,还是守着谦,总觉得自己德行学问不够,别人都比我好,我自己要不断的充实自己。
 
孔子在这底下继续为我们解释说,「色取仁而行违」。这个色是外表,外表採取仁的样子,就是装模作样,没有那个仁德,装出仁德的样子给别人看,而行违,违是违反,他的实际行为跟仁违反了。所谓心口不一、言行不一,这种人一定迟早会招来祸患。
 
下面又说,『居之不疑』,这就更麻烦了,居就是居在这个位置上,处在这样一个所谓仁者的地位上,你出了名,人家把你当作君子、圣贤一样的看待,但是自己不是,还却以为自己是了。一开始别人讚叹,「你真的是圣贤」,你听听还挺谦虚,还「我不敢当」,人家讲多一两句,你觉得「怎麽这麽多人都跟我这样讲,我大概也真的是圣贤了?」就麻烦了,居之不疑,自己还没有怀疑自己不是,以为自己就是了。然后,看到别人名气比我大了,好了,心里就起了嫉妒,要跟人争名夺利。自己以为德行很高,自以为是,沽名钓誉,追求名闻利养,这种人能不能求到?大概也可能,像夫子这里讲的,『在邦必闻,在家必闻』,他在这个国家,或者在这个小的社区范围内,邦和家,邦是大的,国;家是小的。古代是大夫,一家也有几百口人,他能够闻了,名闻很高。要知道,读书人落到这个地步还不自觉,这就很可悲了,肯定会有一天他的那个真相让人看穿,反而是变得身败名裂了。
 
我们看到孔老夫子这里对子张的一段话,做为弘扬圣贤教育的老师,真的要引以为戒。如果自己对自己观照功夫不够,不能够常常做切实反省的功夫,往往在名闻利养里头,自己堕落了都不自知。所以当自己想要出名的时候,想要以老师的身分自居的时候,这问题已经出了苗头。当然,弘扬的人如是,护持的人也如是。反正一开始的时候,还没有什麽名气的时候,那个心都挺真诚的,那真的是菩萨,舍己为人,工作起来夜以继日。名气一出来,好了,就开始争名逐利,菩萨就变成罗刹。这都是引以为戒。你看孔子那个时代就有这种现象,夫子给我们一针见血把这个毛病给指出来。
 
蕅益大师注解里面讲,「真正好先生」,孔老夫子是一个好老师。为什麽?他有慧眼,火眼金睛,看问题看得所谓深刻、细致,什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「金沙不滥,药病灼然」。金子和砂子溷在一起,有时候要挑出来挺难的。但是好先生、好老师有好眼光,哪个是假的,哪个是真的,他能看得很清楚,他不会溷淆。所以当子张讲到,「士,何如斯可谓之达矣」,他问怎麽样达,夫子就问他,你说这达是什麽意思?原来子张是讲闻。把闻跟达溷在一起讲,不行,这两个字不能滥用,所以孔子在这里给他非常深刻的说出什麽叫闻,什麽叫达。而说出来的同时,也就是在治子张的病,孔子用药对这个病,灼然就是非常的清楚,对症下药,药到病除,这是好先生。最重要的,我们自己要自己反省,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病?有这个病,那就要用夫子这个药。如果学道之人不能把名闻利养彻底放下,这个学道是不可能入门,学一辈子都是学个皮毛,不要说圣贤做不了,连君子都不是。所以我们老恩师常常提醒我们,学道要放下十六个字,放下名闻利养,放下自私自利,放下贪瞋痴慢,放下五欲六尘的享受。把这十六个字都放下,你就到门口了,还没真入门,但是难能可贵,你能成为一个士人了。真正有品德、有节操的读书人,这叫士人。一步跨进去,你入了门,就成为君子了。然后不断的提升,做贤人,做圣人。提升的过程中,没有别的,就是不断放下。把烦恼全部放下到尽了,你那个本善的本性就现前了。
      本文摘录自《细讲论语》钟茂森博士讲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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