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统文化老师讲座

细讲论语:子曰。从我于陈蔡者。皆不及门也。

时间:2022-12-12 08:35   编辑:上善若水   点击:
【子曰。从我于陈蔡者。皆不及门也。德行。颜渊。闵子骞。冉伯牛。仲弓。言语。宰我。子贡。政事。冉有。季路。文学。子游。子夏。】 孔子这里说,『从我于陈蔡者』,这是追随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,曾经在陈蔡之地绝粮,绝粮了七天。『皆不及门』,就是跟着孔子受饿于陈蔡的这些弟子皆不及门。古代的这些大儒们,他们有几种说法。根据《朱子集注》里面所说的,他说「皆不及门」就是都不在孔门里面。底下讲到四科的弟子,德行的、言语的、政事的、文学的这孔门四科的弟子,各有所长,可是这些弟子们现在都不在孔门了,所以孔子怀念他们,就说出这一句话。但是《朱子集注》里面这种说法,其实并不正确,先儒已经做了辩证。所以有的注解把「从我于陈蔡者,皆不及门也」,这一句就单列为一章,不跟下面这个德行、言语、政事、文学四科合在一起,底下是又单列一章,这种也是有道理的,因为这讲的是两桩不同的事。陈蔡之厄,有的同学可能新来,未必能够了解,我们之前有讲过,夫子在陈蔡绝粮,陈是陈国,蔡是蔡国。根据《史记.孔子世家》的记载,当时吴国讨伐陈国,楚国出兵去救援,听说孔子正走到陈蔡之地,这是陈国和蔡国的边界来,于是楚王就派人去聘请孔子出来帮助楚国,孔子就答应了,准备去楚国。结果陈国和蔡国两国的人就很担心孔子到了楚国受到重用之后,就一定会危害到陈蔡两国。这些国君都是非常的自私,想自己,所以就不让孔子走,派了兵把孔子围困起来。孔子跟这些弟子们就被围困了七天,粮食都吃完了,饿得奄奄一息。后来,孔子派了子贡到楚国去,楚昭王出兵来解围,然后才把孔子这一行人救出来。这就是孔子陈蔡绝粮的事情。孔子这里讲的「从我于陈蔡者,皆不及门也」,皆不及门,根据郑康成注解,郑康成是东汉的一位伟大的经学家,他注解说「皆不及仕进之门」,就是这些弟子们都没有去做官。刘宝楠《正义》引《孟子.尽心篇》,刘宝楠是清朝的大儒,他着了《论语正义》,可以说是《论语》注解的集大成,我们雪公引用它很多。《正义》里面又引《孟子.尽心篇》里面的话,「孟子曰: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,无上下之交下」。这个君子就是指孔子,孔子被围困在陈蔡之间,是因为无上下之交,就是孔子的弟子们都不认识陈、蔡大夫,跟他们没有交往,所以就遇到了这种困难。这种说法应该来讲,就比《朱子集注》里面讲的更为的符合客观事实。到底跟着孔子周游列国在陈蔡受困的人,有哪些人?根据《雪公讲要》里面的考证,说这些弟子们,根据《史记.孔子世家》记载,就有颜渊、有子贡、有子路;根据「弟子列传」里面有说,还有子张;还有《吕氏春秋.慎人篇》讲有宰予,就是宰我,这些人是有史实的考证。其他的还有谁,就没有考据了。所以底下讲到的德行、言语、政事、文学四科里面的弟子,这个没有考据,说明他们都是跟着孔子。所以,《朱子集注》里面说这些人都跟着孔子,那是他自己的臆测,没有考证过。 从这里我们可以见得,圣人也有困难的时期,受困于陈蔡,可以说这就是一种考验。而圣人之所以能成为圣人,正是因为他们在考验里头挺得住,没有退心,没有变节。甚至在陈蔡绝粮的时候,子贡、子路都有想不通的时候,孔子,还有颜回,始终保持着泰然安详的心境,这正是体现出圣人的样子。所以孔子曾经讲过,「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」,要经过天寒地冻,才知道松树和柏树是最后凋零的,其他树木全部都凋零了,只剩松树、柏树依然保持长青。可见得圣人,他的这个德行、操守正是在困苦的环境下才显露无遗。所以反而这是个好事,并不是坏事。 我们学圣学贤,不要认为说这一学习圣贤,就有圣贤佛菩萨保佑,一定会一帆风顺、顺顺利利。相反,你要真学的时候,反而就来考验。你能够在这考验当中挺得住,过得了关,你就是很大的进步和提升。提升之后,你别再高兴,会有更大的考验来。所以始终保持着泰然的心境,任它来,任它去,就好了,这叫放下。放下,英文叫letgo。我到澳洲去,有一位同修,他中文并不很好,讲英文的,他来问我。他说放下,有时候说,我可以放下我现在的一些东西,我不要那麽执着,但是有些事情来了,我还是要回避,为什麽?怕自己在这境界里面会动心。像考验来了,他可能怕过不了关。我跟他讲说,你这个不叫letgo。letgo是什麽?letgo是你还要letcome,letitcome,letitgo,就是让它来,让它去,come就是来,go就是走,让它来,让它去,你都不动心,这才是真正放下,他听明白了。像夫子他有没有说回避陈蔡绝粮的考验?他不会回避,letitcome,letitgo,来就来了,「既来之,则安之」,来也欢欢喜喜,去也欢欢喜喜,这是真放下了。 底下经文里面讲的,『德行,颜渊、闵子骞、冉伯牛、仲弓』。这是夫子评论自己的弟子们,用这四科做为标准,给大家排出一个顺序,这个排列顺序是有讲究的。首先大分这四科,第一是重德行,德行是根本;然后才讲究言语,言语是建立在德行的基础上,如果根本没有了,只有言语,那就是华而不实,那就是夸夸其谈;政事就是你的工作,古代读书人多半是出来做官,出仕;文学是记录这些言语的,把这些德行、言语、政事记载下来,讲求一些文采,当然,不仅是文章,也包括这一切表现的形式。 在德行上讲,第一是颜渊。德行讲了四个弟子,有排列顺序,最上首的是颜渊,就是颜回。夫子在《论语》当中讚叹颜回讚叹得很多,众多的弟子里面,他最讚叹的是颜回,而且认可只有颜回一人得到了孔子的心传,是孔子衣钵传人。《论语》里面有讲到,有人问孔子,你的弟子里面谁最好学?夫子讲,有弟子「颜回者好学,不迁怒,不贰过,不幸短命死矣,今也则亡」,就是孔子讲的,弟子里面颜回最好学,他能做到不迁怒、不贰过,这是好学的标准,也是好学的成就。不迁怒是什麽意思?一般人认为,我这发怒,不要对第三者,谁引我生气的,我就对他生气好了,不要转嫁到第三者,这叫不迁怒。错了!这讲得太浅了。一般人我们稍微有点修养都能做得到,颜回如果只做到这一点,那哪能够当得起孔子最讚叹的学生?迁怒不是这个讲法。迁怒是怎麽讲?怒是代表烦恼,我有烦恼起来了,第一念是烦恼,第二念就要把它放下,迁就是迁移,第一念的烦恼不迁移到第二念去,这就是佛门讲的「才动即觉,觉之即无」。你念头一起烦恼,立刻放下,不会再让这个烦恼迁移了,当下止住,这就是功夫成片的表现,禅定的前方便。不贰过也是这样,第一念犯了过错,第二念立刻就改了,忏悔,后不再造,而且永不再造。所以念头刚一离开本性,立刻回归,永远安住于本性,这是不迁怒、不贰过的成就,这是好学得来的,好学是真干。我们恩师讲的六个字,「老实、听话、真干」,颜回百分之百做到。 你看夫子评论颜回叫什麽?「不违如愚」。不违就是绝没有违犯,听到了就做到,依教奉行,表面上看他好像很愚笨的样子,因为夫子一说,他马上去做,根本不问第二句,别人看他,这个人是不是老实过头了?好像愚,其实不愚,这才是真正的利根。所以德行上面来讲,颜渊排在上首,上首弟子,这是我们学习的榜样。颜回死了以后,孔子非常的伤心,比自己的儿子死了还要伤心。为什麽?圣人注重的是法脉的传承,颜渊死了,法脉就没有传承人,所以夫子痛心,这也是上天的磨难。所以夫子只好着书立传,传给后世,希望有后世私淑的弟子能够再传这个法脉。后世孟子是孔子的私淑弟子,他学到了,所以孔子称为「至圣」,孟子称为「亚圣」,那个德行也是跟颜渊相齐等的。 闵子骞也是德行非常好的,他排第二位。闵子骞的德行好在哪?至孝!「二十四孝」里面就有他的故事,「闵损芦衣」,现在还出了一个动画片,演得挺好。你看,他的后母虐待他,给自己亲生的儿子用棉花做棉衣过冬,给闵子骞用芦花来做棉衣,芦花不保暖,闵子骞冻得哆哆嗦嗦的,一点怨言都没有。后来被他父亲发现了,儿子穿的是芦花做的衣服,一点不保暖,知道是后母在虐待他,非常气愤,要把后母休掉。结果闵子骞跪在地上,求父亲不要休掉自己的继母,他说:「母在一子单,母去三子寒」。母亲在,最多我一个人受冻,不要紧;如果母亲一走,三个儿子都要受寒,因为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。这句话让他父亲非常感动,所以就没有休掉他的后母,结果后母也回心转意,忏悔改过。用至孝的心转化自己的后母。《孝经》里面讲,「夫孝,德之本也」,道德的根本是孝道,闵子骞这个根本稳固,所以他德行也就高广。这一篇,《论语.先进第十一》里面有多次讲到闵子骞,也多次讲到颜回,我们后面学到就再细说。时间关係,对于剩下的人,我们也不详细的来解释。冉伯牛、仲弓这些人都是很有德行,《论语》里面我们都有提过,讲到他们的「雍也篇」第六,「雍也可以使南面」,这个就是指仲弓。伯牛是德行很好,但是也是不幸因病早亡。『言语』方面,讲『宰我、子贡』,宰我的言语比子贡还行,子贡也是个言语相当有辩才的人,他做官,做哪一类官?做外交家,口才非常好。『政事』方面,这是讲到为国家服务,出仕,『冉有』第一,冉有很有谋略,能文能武,带兵打仗都能打胜仗。在季氏家里,他做季氏家臣,管家政,管得非常的好,就是这个人又懂抓经济建设,又懂军事谋略。『季路』是子路,子路偏向于武,他文不足,武,他很骁勇,上阵带兵,那是一马当先,所向披靡。『文学』,这是讲『子游、子夏』,《论语》相传很多的这些篇章都是子游、子夏所记录的,文学水平非常高。 这是夫子评论自己的弟子,按照四科进行分类。从这里我们也看到,夫子的弟子里面人才济济,孔门三千弟子、七十二贤,七十二位是代表他们最为出色、杰出的弟子,这是孔子教育的成功。一个教育是不是成功,关键看他是不是真出人才,老师很杰出,还要有杰出的弟子,那才叫做教育成功,这个法脉才能传承。如果弟子都不行,弟子都不如老师,这教育就不算成功,所以老师都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。从这里我们看到,要传承法脉,培养后继人才就非常重要。儒家为什麽能够大兴于世?固然孔子本人非常的杰出,他是圣人,还有他有这麽多的弟子在帮他推动。如果没有这些弟子,孔子他再出色,那也是势单力薄,儒家也就很难以这样的发扬光大。因为孔门出这麽多的人才,所以这一门学派就如此的盛行。所谓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,一个学派能不能够真正兴旺,要看你修学的人。 我们看释迦牟尼佛当年,他也是有很多人才,常随的弟子就有一千二百五十五人,常随出家弟子,不是常随众。常随众那就更多了,那就是数以万计。你看《无量寿经》里面,两万人来听课,比丘众一万二千人,比丘尼五百人,清信士七千人,就是男众居士七千人,清信女五百人,加起来两万人。这是一个法会里面就这麽多人来听,这些人当中也有很多大成就者。佛法之所以兴旺,那真正是佛陀有这些优秀的弟子,他们来弘扬。如果没有弟子们来弘扬,光靠释迦牟尼佛本人,那也是有限。释迦牟尼佛的弟子们也各有专长,你看看,智慧第一的舍利弗,神通第一的目犍连,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,头陀苦行第一的迦叶尊者,各有专长。在这个世间,这些人都是有学问、有德行、有技能的人,所以得到社会的尊重。人家尊重你这个人,也就尊重你这个教,这叫「人能弘道」。所以我们学习传统文化,不管是学儒的也好,还是学道的也好,还是学佛的也好,自己要做出好样子来。好样子拿出来了,人家敬佩你,就能敬佩你所学的那个学问,他才会跟你学。自己没有好样子,那你劝别人学,人家不相信,不服。甚至自己标榜自己「我是佛教徒」,但是这个样子拿不出手,做的这些行为都是有违于佛教,让世人唾骂,这就是侮辱佛门,给释迦牟尼佛脸上抹黑,以身谤法。 我们看蕅益大师这一段的注解,「陈旻昭曰」,陈旻昭是跟蕅益大师同时代的学者,也是护法,他说,「夫子寻常不喜言语」,孔老夫子平常他不太喜欢讲话。「故或云」,有人说,「文,莫吾犹人也」,讲到文,这是文章、典故,这是属于言语类的,或者说属于文学类的。「莫吾犹人也」,夫子《论语》里面他也自己讲过,我们看第七篇里面他讲到的,「文,莫吾犹人也。躬行君子,则吾未之有得」。这个「莫吾犹人也」的莫,莫是勉强的意思,就是说,我勉强可以犹如别人,这讲到文章、典故、文学,我勉强能够跟人家相比。但是讲到躬行君子,处处符合君子之道,我就未能,未之有得也。夫子谦虚,说自己德行也不够,言语也不怎麽样,勉强跟一般人还能够类似,这很谦虚。 底下蕅益大师又说,「或云『焉用佞』」,这个或云,是或者夫子也讲过,「焉用佞」,这是《论语》另外一章讲的。有人说,冉雍,就是仲弓,这是德行很好的人,仲弓为人非常仁厚,可是他没有什麽辩才,说话口才并不怎麽好,就是没有佞,叫做「雍也仁而不佞」,这个佞就是口才好。「子曰,焉用佞?」何必要用口才?你能够一心为仁,不需要用口才。如果不注重德行,而偏于所谓的口才,那叫狡辩,巧言、谄媚,那就不好,言语是要「惟其是,勿佞巧」。「或云予欲无言」,夫子他不喜欢讲话,这句话最能体现。予就是我,我欲无言,这也是《论语》中的话,后面我们会讲到,《论语》里面有一句说,「子曰:予欲无言」,孔子讲,我要无言了。子贡听了之后没听懂,当然也是示现,为了教学,就来故意相问,他说,「子如不言,则小子何述焉?」如果你不讲话,那我们这些弟子们能记述些什麽?我们没什麽东西可记录的了,也没什麽东西可传述于后世了。夫子这时候说,「子曰:天何言哉?」天有什麽言语?「四时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?」天虽然没讲话,可是四季不停的运转,万物因而生生不息,天办妥了一切事,它又有什麽言语?证明夫子这里效法天。 我们又问,孔子说「予欲无言」,但是他也说了不少话,《论语》里面他老说话,那哪是无言?夫子讲无言,实际上他不是有心要言语,他的言语都是无心的,心是空,就像一个钟似的,钟中间心是空的,你一敲它就响,大叩则大鸣,小叩则小鸣,不叩则不鸣,你问它自己要不要鸣?它不鸣,这就是夫子讲的「予欲无言」,我自己没什麽好说的,你们来请教我,我就跟你们说,你不请教我,没什麽好说。就好像释迦牟尼佛讲经说法说了四十九年,讲经三百余会,到最后他告诉我们老实话,佛无法可说,什麽都没得说,这就跟孔子说的「予欲无言」一个道理。释迦牟尼佛跟孔老夫子讲的这些言语都异曲同工,两个人没见过面,可是讲出来的这些教诲竟然这麽样的相似,这麽样的默契,可见英雄所见大略相同。释迦牟尼佛比孔子讲得就更彻底,他说他虽讲经说法四十九年,可是一句法也没有说,谁要说他讲了法,那就是谤佛,没讲过一个字,这就是予欲无言。可见这个无言,不是说真的没有讲话,而是他没有妄想分别执着,只是应众生之启请而说法,说的时候还是无言。无言不是不言,不言是不说话,他这是无言,有言还是无言。沉默的时候是说法,你看他不讲一句话,一个动作,那不也就是说法、教会你一个道理吗?说法的时候,还是沉默,心总是保持寂静。这个我们自己要好好参,圣人的心境,真是夫子自己说的,叫「空空如也」,心中无一物,本来也无一物,哪有什麽法可说? 底下又说,「乃教人,何以仍立言语一科耶?」这是有人说,夫子讲过,他言语勉强能跟别人一样,也不需要用什麽口才,甚至说予欲无言,证明他不喜欢言语,那为什麽还要把言语立成一科来教人?德行之后就是言语,把言语还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,这个问,问得好!底下我们来看,蕅益大师下面讲的,「盖空言,则非圣人所取。而有益之言,可裨于世道,可发明至理者,则又不可废也」。言语不能是空言,空言就是口头上的话,没有实质,这不是圣人所取的,圣人讲的语言,那都是实语者、真语者、如语者、不妄语者、不诳语者、不异语者,这是《金刚经》上讲的。如来、圣人讲的都是这样的话,真实的话,符合人生真相、宇宙真相的话;绝不会讲空言,不会讲骗人的话,不符合事实真相的话,或者是说的话前后不相应、有矛盾,都不会这麽讲。所以讲的话都是有益之言,有益于社会、有益于世道人心,这种言语就应该讲,可以发明至理,则又不可废也,这就是不可以废掉言语,言语是教学的工具。特别是我们地球上的人类,在《愣严经》上我们看到,文殊菩萨为我们这个地球上的众生拣选圆通,学习用什麽样的工具学最为圆通、最能够成就,这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当中,文殊菩萨拣选耳根圆通,就是人听比较能够听得懂。这些至理,就是至高无上的道理,我们听容易听明白,有时候看未必能看明白,听就能听明白了,所以耳根就比较利一点。所以圣人教学,多半用言语,佛以音声做佛事,孔子也是如此。你看他都是一生讲学,着书立传反而不多,有,不多。那是因为什麽?没人传他的法,所以他不得不着书立传;有人传了,他就不会着书立传,何必这麽辛苦?像释迦牟尼佛他就没有着书立传,为什麽?有人传他的法,传他的法是谁?一个是迦叶尊者传禅宗,阿难尊者传教下,优婆离尊者传戒律,都有人传了,释迦牟尼佛那就清闲自在,他就不会着书立说。阿难尊者慈悲,替我们后世人着想,他发起结集经典,把释迦牟尼佛一生讲的经典形成文字,这就是用复讲的方法,由五百罗汉一起监督、认可、鑑定,形成了经典。世尊本人没有留下任何着作。所以用言语,这言语不可废弃,它是帮助众生的,对自己确实不需要。所以夫子讲「予欲无言」,他自己不需要言语,言语都是帮助众生的。 底下又说,「圣门第一能言,莫若宰我」,这是夫子评论的,「言语,宰我、子贡」,第一能言的,讲话口才最好的,莫过于宰我(宰予)。「于『井有仁章』、及『三年丧章』见之」。这里就要提一提,「井有仁章」、「三年丧章」,这个我们以前讲过,现在稍微复习一下。「井有仁章」,是宰我问孔子说,「仁者虽告之曰,井有仁焉,其从之也」,他问孔子也问得很巧妙。如果有一个很喜好行仁道的人,虽有人告诉他说,「井有仁焉,其从之也」,说井里头如果有仁,仁道掉到井里头去了,那你会不会去把井里头的仁道救出来?他用这样一个设问。夫子就回答,「子曰:何为其然也?君子可逝也,不可陷也;可欺也,不可罔也」。夫子回答的是以正理来回答,宰我虽然问得巧妙,但是夫子答得很正气十足。他说,「何为其然也」,就是你怎麽能这麽做?仁人君子可逝也,就是你可以让那个仁人君子到井边去探视,你可以把他骗到井边,但不可陷也,他怎麽会陷入井里头?他会察明,你这是骗我的,他不会上你的当。「可欺也,不可罔也」,就是你可以把他骗到井边,这已经欺骗他了,但是你不可能诬枉一个君子,让他真正陷于那种不义不仁的状态。这一章我们可以看出宰我很会发问,把夫子关于仁的道理发明出来。所以一个仁人,一定是个智慧的人,所谓智仁勇三达德,三而一、一而三,仁者必定是智者,你不可能会真正欺骗他,最多骗骗他,让他去调查调查,但是他绝对不会真正上当受骗,让你骗他做出不义不仁的事情。 底下「及三年丧章」,这是讲到孔子对宰我的一段对话,我们也复习一下。「宰我问,三年之丧,期已久矣」,宰我问孔子,说丧礼要三年时间,这个时期是不是太久了?「君子三年不为礼,礼必坏;三年不为乐,乐必崩」,宰我讲话很能够用逻辑推理,他说君子守丧,古礼是要三年,现在人都不守三年的丧,也就是不符合礼。因为孔子还教弟子们严守三年的丧礼,所以宰我就提出疑问。这个理由是什麽?说「君子三年不为礼」,如果是三年当中人们都不去行礼,礼就会坏了;三年都不去弹奏这种乐,乐也就会崩坏了,礼崩乐坏。这是什麽?因为这个礼乐必定是要有人坚持去实行的。 当时确实有人主张缩短丧期,认为三年的丧礼太长了,宰我就引用这句话来说,在居丧期间三年,因为居丧期间可以不为礼,也更不能够去弹奏乐。这三年丧期当中,君子不为礼乐,那就是礼崩乐坏了,所以这个三年的丧期是不是可以缩短一点,为了能够让君子不要那麽久不为礼、不为乐。他说,「三年不为礼,礼必坏;三年不为乐,乐必崩。旧谷既没,新谷既升。钻燧改火,期可已矣。」宰我还引用个比喻,他说旧谷既没,就是去年的谷物已经尽了,新谷既升,就是今年的谷已经成熟了,这是一个比喻,用谷物成长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钻燧改火,就是用木头,钻木取火,根据《周礼.月令》,钻木取火的木头,春夏秋冬都不一样,叫改火,改那个木头来钻火。则期可已矣,这个期就是一周年,春夏秋冬是一周年。旧谷物去了,新谷物又生起来了,成熟起来了,这也是一周年,按照这个天时,一周年的丧礼也应该够了,所以期可已矣,就是宰我提出应该用一周年做为丧礼。你看,很会讲话,他要改一个礼制,他用了很多的这些证据。一方面又说,我们要为了礼乐,保持礼乐,三年都不为礼乐,礼乐就崩坏,所以丧期三年太长了,三年丧期是不能够为礼乐的,那不导致礼崩乐坏了?所以应该改成一周年,你看自然界都是如此,旧谷不去,新谷不来,成长期都是一年。这很会说话。但说这个话当然就欠缺了德行的基础,所以夫子也很会说话,也以正理开示他。 「子曰:食夫稻,衣夫锦,于女安乎?」在行丧期间,是不能够吃好的东西,这个稻,稻米在北方是属于很贵重的东西,所以食夫稻,就比喻吃的是很珍贵的东西。衣夫锦,就是穿的那种锦绣的衣服,在服丧期间只能披麻戴孝,穿麻衣,不能穿锦衣。如果你吃得那麽好,穿的是锦绣的衣服,这行丧,你心安吗?夫子问他。宰我「曰:安」,他说我心安。结果孔子又说,「女安,则为之」,底下这句是孔子说的,说你既然心安,那你就去做!「夫君子之居丧,食旨不甘,闻乐不乐,居处不安,故不为也」。君子在居丧期间,吃好的食物都不感到甘美,不想吃那个好食物,因为他思念故去的亲人。闻到音乐都不感觉到乐,所以三年居丧期间,为什麽不为乐?因为他确实闻乐不乐。居处不安,就是他生活,如果居住的华屋,好的处所,很享受,他心也不安。所以故不为也,不想去这样做。这个不为也,是不愿意只是一年居丧,而三年都在怀念自己的父母,所以坚持三年居丧。然后说,「今女安,则为之」,又说一句,你要是觉得现在心安,你就去这麽做吧。结果「宰我出」,宰我就离开了。「子曰:予之不仁也」,宰予真的不仁,这是批评宰我。「子生三年,然后免于父母之怀」,一个儿子生出来三年之内,就是三岁之内,都不能免于父母之怀,都在父母怀抱中长大,父母的恩德如山。「夫三年之丧,天下之通丧也」,天下自古以来都是三年行丧,为什麽?怀念、报答父母三年抚育之恩。然后说,「予也,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?」予就是宰予(宰我),宰我对于自己父母有三年之爱吗?还想到要报答父母吗?这批评得很严重。 从这一章我们可以看到,宰予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,但是如果德行不够,说的这个话就变成歪理。宰予其实也是一个很难得的贤人,他在这里是给我们表演,表演一个反面角色,就像唱戏似的,有人唱主角是善的,还有人是唱反角,他给我们唱一个反角,显示出哪些是正确,哪些是不正确,让夫子给我们做评论。也显示出,言语如果没有德行做基础,那是被圣人所苛责的,没有德行的基础,那就是歪理。现在我们看到很多人在评议传统文化的时候,真的也讲得头头是道,你去听他好像很有道理,口才也都是有点像宰予那样厉害的,但是你仔细听听,它们不符合德行,那就是歪理。所以,言语应该是蕅益大师这里讲的,是要做有益之言,要裨于世道,有益于世道人心,可发明至理者,这样的言语才能够说。 蕅益大师又说,「第二能言,莫若子贡,于『足食足兵章』见之,皆有关于世道人心之甚者也」。言语讲到宰我、子贡两人,蕅益大师专门以这一科的两个人做为评点。子贡也很会说话,他很会问,所问的就是让夫子回答发明至理,都是有益于世道人心。甚者,就是非常有助于教化世道人心的。「足食足兵章」我们也来看看,「子贡问政」,子贡有一天问政治,国家怎麽样管理。「子曰:足食,足兵,民信之矣」。夫子讲了三条,一个是食,就是粮食要充足。另外一个兵,兵就是我们讲的兵力,兵在古意是武器、兵器,它也是代表拿着武器的这些士兵。用现在我们的话来讲,就是国防、国家机器、军队警察,这种人这是兵,兵力也要足。第三个是民信之矣,就是政府要得到人民的信任。这三个是为政之道,国家强不强大,能不能繁荣稳定,这三条最主要。「子贡曰:必不得已而去,于斯三者何先?」子贡问,如果必不得以要去其中一个,这三个当中,应该先去哪个?一个是食,一个是兵,一个是信,要去哪一个?「曰:去兵」,孔子回答,先去兵,就是国家机器可以去掉,可以不要国防。「子贡曰:必不得已而去,于斯二者何先?」那剩下两个,一个是食,一个是信。国防力量没有了,人总得要吃,粮食需要,还有取信于民,这两者留下来,还要去一个,是去哪一个?你看,很会问。「曰:去食」,孔子讲,那就去掉粮食。「自古皆有死,民无信不立」。自古以来,人都会有死的,但是,如果人民不相信政府、不相信国家、不相信领导,这个国家也就不能够立起来了,所以信比粮食更重要。所以国家宁愿是穷,甚至没粮食吃,也要守信,取信于民。你看,子贡这样一问话,真的让我们对于夫子之道也就更加明瞭了。这是子贡很会问,善言语,大叩则大鸣,让夫子把这个道理给我们发明出来,真正有助于世道人心。 最后江谦先生有个补注,我们简单的讲一下。「德行以修己,政事以安人,言语以为法于天下,文学以流传于后世。圣门具此四科,而木铎之全体大用全矣。四者兼之,则孔子也。四科皆德行所摄,故颜渊称具体而微」。统起来讲,孔门四科,圣人都具备了,这我们四科都要学习。德行是修自己的,不是修别人的;政事是帮助别人,安人,安百姓;言语,取法于天下,教化大众;文学是用来流传于后世,你记录的经典,或者是注解流传于后世。这圣门四科要具足,这样「木铎之全体大用全矣」,夫子称为是木铎,就是专门警醒世人的,他以木铎为己任,做天下之明灯,这全体大用都完全、具备了,四者兼有的是孔子。四科里面以德行为最重要,颜渊是第一,所以他具体而微。 本文摘录自《细讲论语》钟茂森博士讲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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