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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讲论语:仲弓问子桑伯子。子曰。可也。简。仲弓曰。

时间:2022-10-31 14:54   编辑:上善若水   点击:
【仲弓问子桑伯子。子曰。可也。简。仲弓曰。居敬而行简。以临其民。不亦可乎。居简而行简。无乃大简乎。子曰。雍之言然。】
 
我们来看《朱子集注》当中对这段话的解释,这段话我们就採用朱熹朱子的解释。他说「子桑伯子,鲁人」,这是个鲁国人。「仲弓」,就是刚才讲的冉雍,「以夫子许己南面,故问伯子如何」,所以这两章是承接在一起的。冉雍(仲弓)听到夫子表扬他,「许己」,就是对他称许,肯定他有从政的能力,所以就问子桑伯子怎麽样。孔子说『可也』,这个可,「可者,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」。这「可」并不是说非常讚叹他,只是说过得去,仅仅是可以。但还有所未尽,这底下有话没说。这个『简』,「简者,不烦之谓」。这个简就是不劳烦民众,这是治国者一个很重要的德行。如果一个人爱劳民伤财,他要是做了治国者,这可是让人民遭殃了。在上位的人总是应该能够尽量不劳烦民众最好,所谓是息事宁人,让百姓都能够各得其所,安居乐业,这是简的意思。当然,不仅是治国者,凡是做为一个领导,譬如说企业的老板,或者一个团体的执事,都以不劳烦下属为美。孔子在这里尤其提出简这个德行,但是,说「可也」,肯定还有没说出来的话,底下仲弓就给我们讲出来了,夫子就同意仲弓的见解。
 
『仲弓曰:居敬而行简,以临其民,不亦可乎?』这个居敬,我们来看朱子注解当中说,「言自处以敬,则中有主而自治严。如是而行简以临民,则事不烦而民不扰,所以为可」。这个居敬是他讲自处,对自己而言,对自己要主敬存诚。这个敬,它是代表对自己严格要求,以诚敬之心来应对一切万事万物,这叫「中有主」。这个中是讲心中,心里有主了。主是什麽?主敬,心中有诚敬,就能「自治严」,自己要求自己就严格了,尤其是慎独。一个人的德行是不是真实,就看他能不能慎独。在人面前他表现得很好,未必是真好。为什麽?要看他一个人在的时候,是不是还是一样。如果他在人面前一套,回到家里就放肆了,就不是真的。这是说明他自治不严,也就是他中无主,并不能够主敬存诚,他心不诚。《大学》里面讲的「诚意正心」,诚意正心是修身的关键,诚意落实在慎独。所以君子都是用慎独的功夫,即使一人在的时候,都如同「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」,还有鬼神在旁监控,哪里敢有丝毫的放逸?真能如此,这叫做「中有主而自治严」。对自己严格,他才能够对别人宽厚。如果对自己太宽了,往往对别人会苛责,责人之心强,往往是自责之心就少;自责的心强,责人的心就弱。我们昨天有讲到「自讼」,就是自己认真的反省、检点、改过,这个人才是真君子,圣贤也是从自讼的功夫中得来。所以能如此,「中有主而自治严,如是而行简以临民」,如是就是前面讲的他能主敬存诚,他行简以临民,对于百姓他一定是尽量的宽厚,不苛责、不劳扰,让百姓能够安宁。「则事不烦而民不扰」,这个人治理一方,他可以少事,没有很多繁琐的事,而且民(百姓)也不会被惊扰。这个当官的可以说过得去了,这为「可」。所以孔子说「可也」,主要是讲他能够不扰民,息事宁人。
 
下面《论语》又说,仲弓讲的,『居简而行简,无乃大简乎?』这是什麽意思?朱子说,「若先自处以简,则中无主而自治疏矣,而所行又简,岂不失之太简,而无法度之可守乎?」这个分析,分析得很好。「自处」就对自己而言,应该是主敬存诚,如果是居简,就是「自处以简」,简是简单,太简单。对自己太简单,就容易放逸、随便,不能够认真,所以诚敬心就没有了,这样就变成「中无主而自治疏矣」。诚敬没有了,叫中无主,于是对自己要求也就会简单了,不要求那麽严格了,就会疏怠。「而所行又简」,对自己要求非常的简单而不能够严格;他的造作行为,这主要是讲对民,对别人又很简单,这就是什麽?「岂不失之太简?」这就太简单,这就没有法度,就变得非常随便。非常随便一定就会乱,就没有法度可守。所以朱子这里的意思,是教我们一定要对自己要求严格,自主要诚敬,不能够太简单,但是对人应该守着简。
 
我给大家举一个小小的例子,帮助大家理解。譬如说我现在一个人在宿舍住,生活是很简单,对自己怎样做到「居敬而行简」?我们做的事情尽量的要简单,这边协会同仁们对我非常关心,拿了不少的菜,拿了不少的食品给我,东西很多。我们吃得很简单,我们要守着简这个原则,不能够劳扰别人。尽量我们生活简单,就减少别人照顾方面的麻烦,这是行简。但是自己就不能够太简单了,什麽意思?譬如说我们煮个面条,我是每餐基本上都吃面条,还有青菜。做的时候要认认真真,什麽时候做,守着吃饭的时间。早上我是六点半吃早餐,中午是十一点半吃午餐,时间上一定要固定,这个是自己能决定。不能说,「随便吧,反正一个人爱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」,早上也可以睡到很晚,睡醒觉了再随便煮点面条,那是没有主敬。自己太简单,就变成放逸了。还是要主敬存诚,按照时刻,如同我们在一个团体里生活一样,自己要求自己还是很严格。做面条也要认认真真做,虽然简单,也要认真做,不能随便,青菜一刀一刀的要切得细细的,也是要恭恭敬敬。这就是「居敬而行简」,这是我自己一个小小的生活上的体会,大家容易理解。所以,有的人讲行简,居简而行简,就以为那是真正的简了,不对。以前我们也是,住校生活也生活过,出国留学也留学过,也见到有一些留学生,他们生活真的是非常随便。什麽时候饿了,临时再做一点东西,不饿他就不吃。有时候一天吃一顿饭,有时候一天吃五、六顿饭。那对自己就过于简单,实际上这个简单是不负责任,这就不对,这叫做太简了。我们再看朱子解释说,「《家语》记伯子不衣冠而处,夫子讥其欲同人道于牛马。然则伯子盖太简者,而仲弓疑夫子之过许与?」《孔子家语》里面记载着,子桑伯子曾经有过一次「不衣冠而处」,大概是他在家的时候就放逸了,把上衣脱掉,也不戴帽子。古人即使是独处的时候,仍然是主敬存诚,好像在众人面前一样,帽子还得戴得好好的,穿着衣服。子桑伯子就这时候又不穿衣服、又不戴帽子,这就是太随便了。所以夫子就讥讽他,说你跟牛马差不多、跟禽兽差不多,也是不穿衣服。这一点使我们也想到,过去我们在大学时候住校生活。男生宿舍里头,大家一回到宿舍,就把衣服一脱,就是不衣冠而处。如果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是这样随便,这个主敬就做不到,慎独也没有了,这不是一个真正学儒的人。君子,无论在人前还是独处,都是这样恭恭敬敬,这是一种威仪。「然则伯子盖太简者」,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,子桑伯子居简而行简,就太简了,所以仲弓认为夫子光说简还不是那麽明确。因此在这里就分出两个方面来谈,一个是居敬而行简,这是可取的;另外一个居简而行简,这就太简了,就不可取。所以孔子就说『雍之言然』,这是赞同仲弓的意见,你说对了。《朱子集注》里面讲,「仲弓盖未喻夫子『可』字之义,而其所言之理,有默契焉者,故夫子然之」。仲弓因为对于夫子讲的这个可,「可也」,还觉得并不是很明确,所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,说得正好契合夫子的意思,有默契了,所以「夫子然之」,然之是讚许他。
 
我们再看《朱子集注》里面引程子的解释,「程子曰: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,而未尽善,故夫子云可也。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,则为要直;内存乎简而简,则为疏略,可谓得其旨矣」。程子的意思说,子桑伯子的所谓简,虽然说可取,但是未尽善。因为什麽?子桑伯子居敬的功夫还不够,只是他待民以简,他不劳烦民众、息事宁人,这方面做得好,但是对自己那个诚敬还是不够,所以未尽善。所以夫子只说一个可,「还行」,并没有完全称许。仲弓就讲,内主敬而简,这是我们应该可取的,这是应该要做到的;如果是「内存乎简而简」,心中也是非常的放逸、随便,对别人也就很放松了,这种简「则为疏略」,这个就不可取,太过了。这个话可谓「得其旨」,正合夫子的意思。程子「又曰:居敬则心中无物,故所行自简;居简则先有心于简,而多一简字矣,故曰太简」,这个意思也挺好的。主敬存诚,这讲居敬,心中是无物,心中无物是什麽?他心是空的,空才能诚敬。曾国藩先生对诚字下了个定义说,「一念不生是谓诚」。内有诚,外才有敬,所以心中无物,这叫居敬的意思。程子这个话讲得好,以你心中还有一物,这个居敬的功夫就不圆满。「所行自简」,居敬做到了,所行必定是真正符合简的要求。简是什麽?他待人一定不劳烦人,息事宁人,而且真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少一事不如无事。天下就是好(音浩)事人太多,所以天下就很乱,所谓是「天下本无事,庸人自扰之」。人人都修养居敬的功夫,心中无物,就天下无事了,自然就是天下太平,所以简的妙用很大。老子推崇的是「无为而治」,无为而治就是「简」用到了极处,这是讲居敬功夫。
 
居简,如果是我心中有个简,心里已经有了个简字,为了要简单而去行简,这多一个简字,所以就太简了,这时候心中已经有物了。这种心地的功夫很微细,我们只能够细细去体会。我们的用心一定要心地清净,无有一物,这是上乘功夫。如果我们为了要简单、要清净,而故意在行为上去放松,去简单的待人处事,这就是太简了。这好比是头上安头,太过了。刚才我举这个做饭的例子,大家就可以去体会。
 
蕅益大师注解中说,「只是论临民之道,不是去批点子桑伯子」。这里仲弓和孔子的对话,是为了说明临民之道,就是如何待人处事接物,这就是「临民之道」。临民之道并不一定要是治国者、做领导人才叫有临民之道,这个民是包括一切人,我们怎样去面对他们。待人、处事、接物,如何来做?守着一个简字,而内心守着个敬字,这就对了。所以这段话不是去批点子桑伯子,孔子和仲弓也没有要批评人的心,完全都是教化,用这个例子来告知我们如何待人处事接物。简单的来讲,就是「居敬而行简」,就这几个字,这是妙道。
 
我们来看江谦先生的补注,是对蕅益大师注解的补注,说「居敬,是空观,是惟一」。这是用佛法天台的「三谛三观」来解释,这是把它提升了。刚才我们看程子的注解说,「居敬则心中无物」,心是空的,无有一物,这是居敬的功夫,这就是空观。空观是什麽?观万事万物的本体是空的,本来没有自性,就是空观。譬如说我们随便拿一个物,我们拿几张纸,这个纸是物,它怎麽来的?那是木材去造纸厂进行造纸,造好了之后,我们上面有些文字进行印刷,形成了《论语.雍也第六篇》这麽两张纸。木材又是哪来的?木材是由这些树木的分子、原子构成,原子又是由原子核和电子组成,原子核里头有中子、有质子,中子和质子又是由夸克组成。夸克和电子称为是最微小的基本微粒,再分就没有了,再往下已经没有物质了。换句话说,我们手头上拿的,随便拿着一物,这个纸,它是由基本微粒组合而成。而基本微粒,现在天文学家也发现了,它就是由一种像琴弦一样的振动组成,「弦振动」。这个振动不是物质的,完全就是一种动相。换句话说,所有的东西,你追究到根本,它就是由一种动相产生,只有动,没有物质,所以物质本来是空的,这是空观。现在科学发达了,给我们证实了这一点。所以物质世界怎麽来的?宇宙怎麽来的?就是因为有动,到底什麽在动?念头在动。念头动了,所以产生物质、产生宇宙;要是不动,就没有物质、没有宇宙。所以物质本空,就是这个原理。
 
《尚书》里面讲,「惟精惟一,允执厥中」。这个惟一,就是守一的意思,惟是思惟,我们的思惟守着一。一是讲什麽?空的体,它的本体本性是空的。不管什麽事物都是同一个空性,这是讲的一,这是相同的。万事万物相同的就是它本空,所以这是空观,观万事万物的体。你知道万事万物都空了,你的心当然也要空,何必要摆什麽事物在你的心中?心中无物。
 
「行简,是假观,是惟精」。居敬而行简,行简是假观,观一切的事相、一切事物是假相。正因为一切事物的本体是空的,所以这个相是假的。像我跟大家讲的这个纸,纸,你看到的有这个相,这相是假的。为什麽?它是由原子、夸克、电子组成,而夸克、电子又是本空的,只是振动。所以这张纸是由一些振动组合成的,它是一个动相和合体。所以你看到的这个相是个假相,不是真有一张纸在那。你能够这样观,这叫假观。观一切相,这个相是千变万化,种类繁多,但是它的本体就是空。「行简,是假观,是惟精」。《尚书》讲的「惟精惟一」,这个惟是思惟,精是精深。就是你看穿了,所有相都是假相,「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」。你看穿了,你用的功夫很精深,所以你能看透、看破。「空假双照,精一双持」。你能看到万事万物的本体是空,相又是假,空和假双照,同时看到。不是说我先看到空、再看到假。同时看到,当体即空。但是相却是有,这个有就是妙有。我明明看到了这张纸,但是我知道它当体是空的,它是假的,同时我就知道了。空假双照,所以惟精惟一,精一双持。能够双持,「是允执厥中」,这是《尚书》的原话。「允执厥中」就是用中,厥当其字讲,是个助词。「允执厥中」就是执中的意思,这讲到用,用中。体是空的,相是假的,但是我们用,要用中。
 
这体、相、用,中庸之道,这就是天台讲的「空假中」三观。对一切事、一切物我们都用这三观,三观是三而一,一而三,不能分开的。这是「诸佛之心印,亦尧舜之心传也」。空、假、中三谛三观,这个三谛,像空谛、假谛、中谛,谛是真理,本来的现象就是空假中,不是说你观出来的,它本来就是这样的。这个纸本来就是由夸克、电子组成的,本来它就是一种动相,本来就是假相,当体本来就是空的,这是讲三谛。我们也如是用心去观一切事物,这叫空假中三观,三谛三观,这是诸佛心印,也是尧舜圣人的心传。夫子得到了,入境界了,入理事无碍、事事无碍的法界,所以能随心所欲不踰矩。
 
下面又说,「临如日月之照临,使观感而自化」。临民,我们待人处事接物,这是讲临,就是面对眼前的境界,应该怎麽去做,我们怎麽用中?「如日月之照临」。我们想想太阳、想想月亮,它这光辉遍照,平等的。它不会说,我喜欢你这个人,多给你照一下;不喜欢你,就少给你照一点。没有,平等的,万物平等的沐浴在日月之光之下。这是我们用心,平等接物,没有分别、没有执着,甚至连妄想都没有,完全是自性性德流露,它才能用中,这是守着中庸之道。真正中庸之道,连念头都放下,它照而无照。就像太阳、月亮,它照万物,它有没有想到我在照万物?没有,没这个念头,就是照万物。更不会有分别,更不会有执着,「我喜欢谁,我多照照」,不会,没有妄想分别执着。那是什麽?这些万事万物沐浴在阳光、月光之下,「使观感而自化」。我们看到了日光、月光,各人有各人的感受,我们属于众生这边。譬如说我们今天心情很好,看到阳光特别的美;忽然有一天心情不好,觉得这个月光非常的忧伤,这都是你自己的观感,跟这个日月有没有关係?没有关係。日月天天都是这样照,是你自己起心动念,你自己分别执着,但是日月又能随顺你的分别执着来照耀你。所以,这就是圣人无心,如同日月照耀万物一样,无心以临民,这就是居敬而行简的真实义。「故孔子然之」,然之就是称许冉雍,他悟道了。「故曰,雍也可使南面」。真正悟道了,就是你可以去度化众生了。「可使南面」,不光是指去治国而已,你可以去临民了,临民就是面对大众。就是你能用空假中三观,你能得圣人心传、心印,你才可以真正去接物、临民。在临民接物的过程中,没有妄想分别执着,我们练这个心,这叫历事链心。自己无心,而能随一切众生的心去教化他们,所谓是「随众生心,应所知量」,这是「可使南面」。
        本文摘录《细讲论语》钟茂森博士讲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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