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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讲论语:孟懿子问孝。子曰。无违。樊迟御。子告之曰。孟孙问孝

时间:2022-09-30 17:21   编辑:钟茂森   点击:

尊敬的诸位大德、朋友,大家好!我们继续来学习《论语.为政篇第二》,请看第五章。

 

 

 

【孟懿子问孝。子曰。无违。樊迟御。子告之曰。孟孙问孝于我。我对曰无违。樊迟曰。何谓也。子曰。生。事之以礼。死。葬之以礼。祭之以礼。】

 

 

 

这一段是讲孝道。「为政篇」里面从这一章开始,第五、第六、第七、第八章都是讲孝道,这是不同的弟子向孔子请教,孔子的答覆。孝道的意义、含义是因人而异,虽然讲法不同,可是统统都是孝道,从不同的层面、角度来做答覆,这是孔子善于教化、因材施教,对治不同人的毛病,他就讲不同的话。此章是『孟懿子问孝』。根据西汉孔安国的注解,孟懿子是鲁国的大夫,姓仲孙,名何忌,孟懿子的「懿」是他的諡号,也就是他死了以后后人授给他的。孟懿子是鲁国三大家族之一的,鲁国自从鲁桓公以来就有三大公族,所谓孟孙氏、叔孙氏和季孙氏。我们在《论语》里面有看到这三家的族长,我们叫做大夫,向孔子讨教,或者是对话。这三家把持着鲁国的朝政,愈到后来权势愈重,鲁国的国君基本上变成了一个傀儡,孔子非常看不惯这个情形,可谓是违礼乱政,而且情况愈来愈严重。

 

 

 

孟懿子属于孟孙氏后代,他的父亲叫孟僖子,叫仲孙貜(音决)。在春秋昭公七年,孟僖子将死的时候,把他的家臣都召来,立了遗嘱,嘱咐仲孙何忌要师从于孔子学礼,所以孟懿子在孔门里面也有弟子的名分。可是在孔子《弟子传》里面没有讲到孟懿子,刚才我们提到的孔安国的注解,只是说孟懿子是鲁国大夫,没有说他是孔子弟子,这也是事出有因。根据刘宝楠的《论语正义》说,孔子在鲁国当官的时候,为了帮助鲁国国君恢复他的职权,削弱三家的势力,所以用巧计来毁三家的都城。因为三家自己都建都城,这不合制度、不合礼。结果毁到最后,孟懿子却违抗这个命令,连他老师的话都不肯听,这是违背师教,违背圣人的命令,所以他也就做不上真正的弟子,因此《弟子传》里面他是没有名分的。此章他向孔子问孝,孝道是什麽含义,孔子回答他,『子曰:无违』,这个违是违背的意思。朱子(朱熹)的《集注》里面讲,「无违,谓不背于理」,就是不要违背天理。天理在我们人间的相状,具体就表现为礼节、礼仪,所以无违,也就是不要违背礼,礼仪的礼。孔老夫子用「无违」两个字来答覆孟懿子,是教导孟懿子不要违背礼,因为他父亲给他的遗嘱,是让他向夫子学礼,如果违背父教,不能学礼、不能遵礼,这就是不孝,所以用「无违」来回答他,这个回答非常简单。

 

 

 

后来樊迟,这是孔子的弟子,名须,他为孔子驾车,『樊迟御』,给孔子驾车。夫子就跟樊迟讲,『子告之曰』,就告诉樊迟,『孟孙问孝于我,我对曰无违』,他又把这个话提起来。朱子的解释说,「夫子以懿子未达而不能问,恐其失指,而以从亲之令为孝,故语樊迟以发之」。孔老夫子回答完孟懿子的话之后,他知道孟懿子应该没听懂,未达,就是没有真正通达、明白夫子讲无违是什麽意思。如果他真明白了,他也不至于做出之后违抗老师、违背礼仪制度这样的动作,他抵抗堕(音灰)都。所以夫子知道孟懿子未达,一点都没明白,连问都问不出来。未达,「是什麽意思」他都不能问,问不出来。夫子就唯恐孟孙(孟懿子)不能够了解无违的意思,「恐其失指」就是不了解意思,「而以从亲之令为孝」,不了解这个「无违」正是服从父亲的遗教。所以就告诉樊迟,当然是希望樊迟将来方便的时候再向孟懿子去解释,孔老夫子对向他求教的人非常负责任。虽然当时回答他的话,孟懿子不懂,但是孔老夫子还叫自己的学生有机会向他去解释,好让他真听明白,就能够落实。

 

 

 

孟懿子是鲁国的贵族,假如他真是能够遵礼、行礼,这也是鲁国的福分,鲁国也就能够昌盛起来。结果樊迟听了孔子说无违,他也没听懂,所以他来问,『樊迟曰:何谓也?』这无违是什麽意思?孔子就用三句话来解释这个意思,『子曰:生,事之以礼;死,葬之以礼,祭之以礼』。从这里我们也看到,做学生的向老师学习,一定要谦虚好学,不懂就问,不能够不懂装懂。你看,樊迟跟孟懿子两个人的表现不一样,夫子说同样的一个道理,什麽是孝?无违就是孝。两个人都没听懂,孟懿子没听懂,他就不问下去了,为什麽?我们想像大概他是贵族,孔老夫子是平民,虽然他父亲仰慕孔子的德行学问,要求自己的儿子向夫子学习,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生起至诚恭敬的心来学的。问一下,听懂了,很好,听不懂就算了,没有真正求深解义趣、好学的态度,这也就不是真正的学生。

 

 

 

樊迟就比他好,樊迟听了之后他不懂,跟孟懿子一样,可是他能问。这一问,夫子就解释出来,大家也就更加透彻明瞭。所以不懂一定要去问,特别是有老师、善知识在身旁。不能碍于面子,要懂得不耻下问;对一般人都要不耻下问,更何况对夫子、对圣人。夫子的解释,三句话,「生,事之以礼;死,葬之以礼,祭之以礼」。朱子的解释说,「生事葬祭,事亲之始终具矣」。「生,事之以礼」,事是侍奉,父母在生的时候,我们要侍奉父母,以什麽来侍奉?以礼,也就是说对父母要礼敬。心要恭敬父母,言语、动作、行为统统要符合礼,为人子之礼,这是生事;葬、祭是父母死后,要依葬礼、依祭礼表达对父母的哀思怀念,提起报恩的思想,这是讲到事亲的始终。

 

 

 

朱子讲事亲的始终,始是开始,父母生了我们,孝道就从此而生;父母走了以后,我们以葬礼、祭礼去报答父母,这也算终。当然这个始终只是讲一世而已,其实孝道是无始无终,《孝经》里讲到「孝无终始」,也就是无始无终,为什麽无始无终?孝是讲理,人未出生,孝的天理宛然而在,不因我们的出生才产生,不因父母去世而终了,所以孝之道、孝之理是不生而不灭。在理上讲不生不灭,在事上讲也是不生不灭的,也是无始无终的。人未出生前,甚至未来投胎前,这个孝心就已经有了。孝心是人跟父母一体的心,你看孝字,上面是「老」字头,下面是「子」字底,老是代表父母,子是代表儿女,父母跟儿女是一体,这是孝。要知道,宇宙本来一切的众生就是一体,怎麽说是父母把我们生下来才有一体?所以孝的理和事都是过去无始、未来无终。

 

 

 

父母去世以后,葬礼和祭礼都是表达我们的孝心,而我们的孝心也不因父母不在了就没有,还是一体;不仅跟父母一体,而且跟一切万物、众生为一体。老子也讲,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一体。真正入这种境界,这个孝才能叫圆满。而对我们常人而言,要不断的培养这一体的心,使之逐渐的扩大,保持永久。所以孔子在这里只用生和死两方面,来诠释我们如何尽孝。实在讲,一个礼字贯穿了始终,礼是什麽意思?朱子解释,「即理之节文也」,这个礼就是天理的节文,天理是永恒的,不因时空变换而变换,它没有生,也不会灭。在我们人间,总有一套可以表现、可以落实、可以运用的礼,所以叫理之节文。人只要处处循礼、遵礼,克己复礼,才能够慢慢回归到我们的自性上来,回归到与天理同一体这个境界上来。所以礼教乃是圣人方便的一种教化,它的目的还是让人回归自性,恢复宇宙本来一体的面目。朱子又讲,「人之事亲,自始至终,一于礼而不苟,其尊亲也至矣」。他讲的主要是我们这一生,没有讲过去生,也没有讲来世。他讲这一生我们事亲,侍奉父母,自始至终,就是从生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到最后,不仅是父母去世之后,还没终,为什麽?父母去世之后,我们还要葬之以礼、祭之以礼,还是要尽孝。什麽时候终?我们自己去世了叫终。从我们生到我们死,这是自始至终,也就是一生都要依礼而行。于礼不苟,苟是苟且,没有丝毫违背礼,这才是真正的尊亲到了极点,这是至孝。「是时三家僭礼,故夫子以是警之,然语意浑然,又若不专为三家发者,所以为圣人之言也」。

 

 

 

朱子把这个背景给我们介绍出来,在孟懿子那个时代,鲁国是三家专权,刚才讲到的孟孙氏、叔孙氏、季孙氏,这三家僭礼,僭是违越,违越礼制。孔老夫子为了教化孟懿子,所以说无违,不能违背礼,是警惕他。但是夫子这话讲得非常有艺术,对孟懿子不能够赤裸裸的去批评他,讲得很含蓄,语意浑然。讲话,这里头的意思点到即止,但是却又涵盖了整个孝道的全体,这就是说话很艺术,叫契理契机。在理上讲,无违两个字确实包含了整个孝道,一丝毫不欠缺;契机方面讲,是专对孟懿子讲。所以,这个道理并不专为三家来说,这是圣人之言,这种语言不仅有特殊性,也有普遍性,可以传世。

 

 

 

夫子的解答说,「生,事之以礼」,是讲父母生存的时候,在生的时候,为人子以礼侍奉父母。邢昺《注疏》里面引《礼记.曲礼》讲的,「冬温而夏凊,昏定而晨省」,就这个意思。《弟子规》上,「冬则温,夏则凊,晨则省,昏则定」,这完全出自于《礼记》,这是讲到对父母衣食、温饱,他的生活各方面都要照顾备至,一切都要合乎礼制。礼全写在《礼记》里头,还有《仪礼》,儒家讲礼的着作非常多,有「经礼三百,曲礼三千」,也就是讲道理的有三百篇,都是讲礼,讲具体威仪的三千。礼是讲相,很多很多,如果用一个字来归纳,就是敬。《礼记.曲礼》上讲的,「曲礼曰,毋不敬」,这是一言而蔽之,把整套礼制就概括出来了。所以对父母一定要孝敬,没有敬就不孝了,那麽所有的礼都是形式而已。

 

 

 

「死,葬之以礼」,这是讲父母去世的时候,以礼来办理丧葬事宜。譬如说给父母备好棺椁,办丧事,我们现在很少用土葬,一般都是火葬,在殡仪馆举行追悼会;骨灰得到之后,供奉在适当的地方,这等于过去挖一个墓地葬了父母,现在我们用骨灰盒。过去对于丧葬确实有一整套完备的礼,现在时代变迁,过去很多做法现在不适宜了,可是现在又没有制定出一套礼制,大家很多人各做各的,不知道怎样去行这个丧礼和行祭礼。

 

 

 

底下讲的「祭之以礼」,就是父母死了以后,「春秋祭祀,以时思之」,《孝经》上讲的,就是按照每一年固定的时日来祭祀父母,追悼父母。这些礼急需要恢复,它是表达人对于父母、祖先的孝思,能尽孝思,就能尽人伦;他能够敦伦尽分,处理好跟家里各种关係、在社会上各种关係,社会就能和谐;人人都尽到本分,社会就能够繁荣安定。所以我们希望和谐社会,礼仪一定要恢复,要去研究、参考古礼的精神,用适合现代的礼仪,我们制定一套这样的礼仪来推广、来教化,这是国家政府要主办的事情。如果一个国家礼制没有了,孔子说礼崩乐坏,这个时代叫什麽时代?叫乱世。当时孟孙等三家越权违礼,所以孔老夫子非常痛心,常常有批评。譬如说后来《论语》上讲到的季孙氏,「八佾(音意)舞于庭」,孔子说,是可忍,孰不可忍。八佾舞是天子用来祭祀的礼,一个诸侯国(鲁国是诸侯国)大夫怎麽能用这种礼?越礼越得太离谱了,所以是忍无可忍。孔老夫子对于孟懿子的这个回答也是在点他,你要真正尽孝就不能违礼,因为你父亲临走的时候叫你学礼,你就不能够做出违礼的事。也就是说,你应该把你的权交回给国君,你是大夫,怎麽能够站在国君之上,你权比他还大?这不符合礼;君为上、臣为下,这才是礼。

 

 

 

朱子又引胡氏,就是南宋初年胡寅(字明仲)的话,「胡氏曰:人之欲孝其亲,心虽无穷,而分则有限。得为而不为,与不得为而为之,均于不孝。所谓以礼者,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」。胡氏的这个解释,前面这一句讲得好。人想要孝其亲,对父母尽孝,这个孝心无穷,刚才我们讲到的,孝无终始。孝是理,理体,过去无始、未来无终,竖穷三际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;横遍十方,超越一切时空,这是无穷。这个无穷的理体是什麽?就是我们的自性,是宇宙的本体。我们行孝是顺着自性的性德,所以能回归自性,回归自性就成为圣人。

 

 

 

在这里讲,要分开「得为」与「不得为」这两方面,因为孔子讲要以礼事亲,这个礼是告诉我们什麽可以做、什麽不可以做。得为而不为,就是应该做的而不去做;不得为而为之,不应该做的去做了,这都属于不孝,这都属于违礼。胡氏讲的「所谓以礼者,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」,他这里的解释有点片面,说礼只是着重在所得为者而已,就是应该做的。确实我们看到《礼记》里面记录了很多的礼,都是教我们应该怎麽做。所以他认为无违就是一定要遵循着礼所定下来的这些条则去做,这是无违,当然,「不得为」,就是不应该做的,我们不能做。可是,如果在礼上没有写,我们用什麽来判断,怎样叫无违?我们应该用天理。

 

 

 

朱子讲的这个礼就是理之节文,能写出来的叫礼,没写出来的,还是天理。天理怎麽去判断?最简单的方式,用我们的良心,天理良心,人人都有良心,为什麽有良心?因为天理无处不在。譬如说事情来了,这个事情可能在礼里没记录、没说明,可是你能马上判断这个事情该做还是不该做,用什麽判断?用你的良心。这个良心的功能就叫明德,自性本来就有这样的能力,能够判定是非善恶。它的标准是,符合自性的性德就是善的,违背自性的性德就是不善。而自性人皆有之,所以这个判断的能力人皆有之。这就是孟子讲到的,「羞恶之心,人皆有之」,人人都知道做坏事不好,也知道什麽是坏事。当然,如果我们物欲、欲望很重,这个良心就被蒙蔽得很重,也会出现作恶的时候自己也不自知,这是因为烦恼、欲望、习气太重,把我们的良心深深掩盖在底下,它的能力透不出来,这就很可悲。不知道自己在作恶,这就是孟子讲的「近于禽兽」,也就是他迷得太深了。如果我们能够从格物下手,真正断除自己的欲望、烦恼、习气,我们的良知良能就会逐步逐步显发出来,这是所谓格物致知,知就是良知。你能判断一件事是非善恶,这是良知。所以礼是帮助我们格物致知,恢复良知、明其明德、回归自性,不能够拘泥于那些条文。写下来的条文我们才遵守,没写下来的我们就可以肆意妄为,这本身就是违礼。为什麽?心不敬,礼是敬而已矣,不敬人、不敬事、不敬物,都叫违礼。

 

 

 

蕅益大师的《点睛》注解讲了一句话,「克己复礼,方能以礼事亲。违礼,即非孝矣」。克己复礼是孔老夫子教诲颜子的,颜回。颜子向孔老夫子请问仁是什麽含义,夫子回答「克己复礼」四字,就是克服自己的烦恼习气,就是格物;复礼这个复是恢复,是回归,恢复礼、回归礼。他用「复」这个字,就给我们把意思透出来了,礼本来具足,本性中本有的,不是外面学来的,所以你去恢复它就行,不是说增加一点什麽,你恢复就行,这叫复礼。怎麽复礼?克己就能复礼。礼为什麽不能够彰显出来?因为有烦恼、有习气、有欲望,这些物隔着、挡着、障着,现在把它克服掉、去掉,格物致知,把这些物欲、烦恼都格掉,你就能够恢复本有的良知,就能恢复本有的礼,所以这时候方能以礼事亲。

 

 

 

因此,我们要孝敬父母,要做到无违。这个违,蕅益大师讲到,违礼是指违背自性;无违就是顺应自性、回归自性,你才真正克己复礼,这时候你孝顺父母就没有任何过失,你孝道才能圆满,违礼就不孝。所以,若不是真正成圣成贤,这礼就有欠缺,我们自性就不能圆满的显露,性德,也就是明德,就不能够圆满的恢复,这还是非孝。所以《孝经》上讲的「立身行道,扬名于后世,以显父母,孝之终也」,终是终极,最顶点。立身行道,也就是你要成圣成贤;扬名于后世,成圣成贤自然能扬名后世。要知道,扬名于后世,不是今世;如果有心想这一生扬名,想出名,这叫名闻利养的心,还是名利心。换句话说,怎麽能成圣成贤?格物,物欲你得要把它格掉。你看孔子,他不是希望自己成名,一心只是想推行圣贤之道,他是扬名于后世。在汉朝,汉武帝用董仲舒,董仲舒推荐儒家学派,孔子才被尊为至圣先师,大家都向他学,扬名于后世,这真正显耀自己父母。一讲到孔子,就想到孔母是圣母,孔子的父亲是圣父;孔子的后裔都沾了孔老夫子的光,历代帝王没有不尊重孔家。所以从无违说起,以礼规范自己,一点一点的来恢复自己的本性性德,最终成大圣,孝道就圆满了。

 

 

 

江谦先生对蕅益大师的补注有一句话说,「一部孝经,三言尽之」。这是把孔子讲的话跟《孝经》联系在一起。三言就是三句话,哪三句?事之以礼、葬之以礼、祭之以礼,其实一部《孝经》,这三句话全概括尽了。蕅益大师讲到的克己复礼,不也就可以说是这三言吗?三句话概括尽了圣贤之道。《孝经》我们曾经讲过两次,一次是四十小时,详讲;一次是十八个小时,简讲。《孝经》里讲的道理很深刻,实际上它不仅是讲修身,已经讲到治国平天下。《孝经.开宗明义》就说,「先王有至德要道,以顺天下,民用和睦,上下无怨」。也就是现在我们讲的和谐社会、和谐世界,怎麽做?孝道可以做得到,以孝治天下。《孝经》讲的道理深刻,我们怎麽落实?落实起来还是在《弟子规》。所以我们的恩师讲,《弟子规》是儒家的根,一点没错,它教我们怎麽落实,讲得非常具体、详细。古人讲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《弟子规》就教我们修身,很具体的修身;齐家,可以用《朱子治家格言》,这是一个齐家的宝典,齐家还是讲修身;《孝经》就是继续的提升去阐发,教你如何治国平天下。

 

 

 

这三部,《弟子规》、《朱子治家格言》、《孝经》,如果用一个字来贯穿始终,就是一个孝字,以孝修身、以孝齐家、以孝治国平天下。具体落实就以一个礼字来贯穿,夫子讲的,「生,事之以礼;死,葬之以礼,祭之以礼」。我们结合《弟子规.入则孝》来看,「入则孝」里面就讲这三个事情。事之以礼,父母在生的时候,从「父母呼,应勿缓」,一直到「亲有疾,药先尝,昼夜侍,不离床」,这都是父母在生的时候,事之以礼。《孝经》里面讲到事亲五致,就是五方面来侍奉双亲,「居则致其敬,养则致其乐,病则致其忧,丧则致其哀,祭则致其严」。《弟子规》上也是在详细的说明这五条,「居则致其敬」,在家对父母要致敬,「父母呼,应勿缓,父母命,行勿懒。父母教,须敬听,父母责,须顺承」,都是教你敬,这是讲居则致其敬。

 

 

 

底下从「冬则温,夏则凊」,一直讲到「号泣随,挞无怨」,这一段都是讲「养则致其乐」。你养父母,一定要让父母生欢喜,怎麽做?这里讲得非常具体。「病则致其忧」,《弟子规》讲「亲有疾,药先尝,昼夜侍,不离床」,这是「病则致其忧」。这是父母在生,事之以礼,这个礼具体而言用《弟子规》做标准。讲得太高深了,现代人没有耐心学;《弟子规》平实易懂,过去孩子就开始学,现在做成人也得补这个课。葬之以礼,这是「丧则致其哀」,「丧三年,常悲咽,居处变,酒肉绝,丧尽礼」,到这儿是讲葬之以礼,也就是尽自己的哀思。父母过世三年当中,常常悲咽,常常因为怀念父母而哀伤;居处变,不能够贪图享受,夫妻都要分房,甚至不能居在自己家里,古人是守墓三年;酒肉绝是不能够吃酒肉,是吃素,这是葬之以礼。

 

 

 

祭之以礼,《孝经》讲的「祭则致其严」,《弟子规》讲「祭尽诚,事死者,如事生」。祭祀的时候,祭神如神在,像父母在生一样,用那种侍奉父母的孝心去祭祀;更重要的是不忘父母的期望,努力的修身齐家,光耀门楣,立身行道,成圣成贤,圆满大孝。

 

 

 

现在时间到了,我们先讲到此地,谢谢大家。

 

尊敬的诸位大德、朋友,大家好!我们继续来学习《论语.为政篇第二》,请看第六章。

 

 

 

【孟武伯问孝。子曰。父母唯其疾之忧。】

 

 

 

这是『孟武伯』向孔夫子请教孝道的含义。朱子的解释说,「武伯,懿子之子,名彘」。孟武伯就是孟懿子的儿子,也是孟孙家族,他来继承他父亲的地位,他姓仲孙,名彘。刚才讲到孟懿子问孝,现在是他儿子孟武伯问孝,孔老夫子的回答又不一样。孔老夫子讲,『父母唯其疾之忧』,为什麽回答又不一样?这都是针对提出问题的人,他的问题、他自己的根性、以及他的毛病习气,这麽回答是能帮助这个人觉悟。孔子这里的意思,朱子解释说,「言父母爱子之心,无所不至,唯恐其有疾病,常以为忧也。人子体此,而以父母之心为心,则凡所以守其身者,自不容于不谨矣,岂不可以为孝乎?」这个解释很好,说父母都爱儿女,爱子之心无所不至,就是关怀无微不至,对于儿女的身体当然也是非常的关心,唯恐儿女有疾病,所以常常以为忧。所以,「唯其疾之忧」这个疾就是疾病,其就是儿女,当儿女讲;也有的注解说是父母,这也未尝不可。

 

 

 

朱子这里的解释很有道理,说父母担心儿女有病,常常会忧虑,正所谓「身有伤,贻亲忧,德有伤,贻亲羞」,身体不能有病,我们的道德、德行也不能有病。「人子体此」,就是做儿女的体会到这一点,应该以父母之心为心。父母忧虑我们的身体,我们自己也要懂得保养好身体,不能生病,生病就让父母忧虑了。有这个心,「则凡所以守其身者,自不容于不谨」,守身体跟守德是一样,所以这里讲守身,它的意思是广泛的,不仅身体没毛病,道德也不能亏欠。因此一言一动都是非常谨慎,不敢骄慢、放逸,这叫守身,就怕身有瑕疵,德有亏欠,这怎麽能叫孝?真正有这种谨慎的操守,念念以父母之心为心,这就可以称为孝。

 

 

 

朱子又提到另外一种说法,「旧说,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,而独以其疾为忧,乃可谓孝。亦通」。前一种说法是儿女为了不使父母担心,所以守身谨慎,不让身有疾病,也不让德有亏缺,是这种谨慎的心,这叫孝;第二种说法,朱子也是引用,也说得通,也说得很好,说为人子不可以使父母忧虑我们德行有亏欠,自己不能陷于不义,陷于不义就是「德有伤,贻亲羞」。所以父母对我们能够放心,知道我们不会干坏事、不会缺德,能够念念修养自己,做君子、做圣贤,父母还有什麽忧虑呢?如果说有忧虑,可能只有一个,就是自己可能会有病。正所谓月有阴晴圆缺,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万一得了病,这就会让父母忧虑;除了得病让父母忧虑以外,其他的都不会让父母忧虑,可见得这位孝子德行几近于完美了,这才叫孝。所以两种说法都很好,两种说法都终归讲到一个德字。自己不能有任何不义的行为,这才不会让父母忧,除了身体有病,其他一律不会让父母忧虑。这种说法是在何晏的《论语集解》里头,他引马融,这也是大儒,东汉的大儒,他的说法是,「马融曰:言孝子不妄为非,唯有疾病,然后父母忧之耳」。朱子就是引何晏《集解》里面马融的说法。

 

 

 

这种说法有它的道理,李炳南老先生,我们的师公,他在《论语讲要》里面也赞成这种说法。因为孟武伯是出身贵族,从小就有骄奢淫逸的毛病,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,一个纨裤子弟。孔子在这里点他,点得非常委婉,告诉他,为人子要做到孝道,除了身体有病之外,其余都不能使父母忧虑。换句话说,如果你有诸多不义的行为,这叫大不孝。当然这句话没点出来,话里带着这个话,这是圣人言语的艺术,对于孟武伯这样的人,不能讲得太白,点到即止;你讲得太白、太直,引起他的怨恨,不就自找麻烦吗?他不能够改过,反而对你怨恨,甚至会起谋害你的心,这不是让他造更重的罪业吗?所以夫子在这里回答他非常的委婉,他听懂了,当然他就能改;他要是听不懂,他也应该会来问。他要是不问,你说得再白、再直也没用,他不想去学。所以跟圣人相处,一定要有谦卑恭敬的心,才能真正得利益,否则圣贤、老师讲的意思,我们都没能听懂,更不要说去落实了。

 

 

 

蕅益大师在他的《点睛》注解里头说了一句,「此等点示,能令有人心者痛哭」。这句讲得非常平实,但是字里行间我们已经感觉到蕅益大师那分孝心。夫子讲这麽简单一句话,「父母唯其疾之忧」,父母都疼爱自己的儿女,常常为儿女忧虑,自从儿女呱呱坠地以后,父母的忧念就没有断过。古诗有曰,父母一百岁,常忧八十儿。父母到了一百岁,他的儿女八十岁了,父母还一直在忧念着八十岁的儿女。这讲得很形象,说明父母对儿女的忧念是永不止息。到什麽时候才为止?父母断气了,再也不能忧念了,这才止息。所以古诗有说,「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」,从这两句诗我们去体会父母对儿女那种关怀。父母对儿女的帮助、辛勤的劳动,像春蚕吐丝,一直吐到死为止;蜡烛燃烧自己,照亮别人,把自己燃尽了,这个贡献才能停止。我们想想父母对我们不就是这样吗?

 

 

 

父母的忧心,他们的关爱,可有一时一刻停止过?夫子这里只是讲「唯其疾之忧」,儿女有病,当然是忧虑;儿女没病的时候,其实父母的忧念也没有停止。所以蕅益大师讲,想到这个状况,「有人心者痛哭」。对于父母那种关爱,无微不至的关爱、深恩大德,想到此地都会痛哭流涕,马上要提起尽孝、报恩的心,不能等待。古人讲,「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」,我们想要尽孝,时日无多。父母如果还在,赶紧抓紧机会尽心奉养,事之以礼。刚才讲到的,父母在生,事之以礼,不要等到父母过世了,只留下遗憾;父母过世之后,我们依然要不忘父母之恩,不忘恩的这种心时刻不能间断。

 

 

 

葬礼和祭礼是有一定的时间,来表达自己的报恩心、念亲的心,是用形式来表达,用礼,但是内心中没有一刻停止。我们就联想到蕅益大师生前,他也是一位孝子,虽然他出家了。他父亲早逝,他母亲也是一位念佛人,支持他出家。蕅益大师二十四岁出家,到二十八岁那年母亲病得很严重,他回到家里,四次割肱疗亲,把手臂的肉切下来做药引,治疗他母亲,这种孝心难能可贵!很可惜他母亲最后还是去世了,大师悲痛欲绝,从母亡那天开始就守孝。他把丧事办完就到深山里头闭关,等于是守灵一样,在关房里面用功修行、参禅念佛、求生净土,用自己修行的功德回向给母亲,闭关三年。真是「丧三年,常悲咽,居处变,酒肉绝」,完全做到了。在关房当中,他生了大病,当时就一切放下,一心念佛求生净土。我们想到,他在关房里头生病,虽然父母不在世,他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,「父母唯其疾之忧」。儿女有病,父母最忧虑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可毁伤。但是,蕅益大师真做到除身体有病之外,他的德行、学问各方面没有让父母忧虑,这真是大德。后来病好了出关,给他母亲撰写了「求拔济启」,求拔济的启文,就是超度文;为他母亲发愿,写了一个「发愿回向文」,都非常感人,留在他的着作,他的弟子给他结集的《灵峰宗论》里面。所以孝子能真正做到德行无缺,除了疾病以外,没有让父母感觉到羞耻和忧虑,这也可以说几近于完美。当然,蕅益大师是真正明心见性、大彻大悟之人,念佛往生净土,往生就不退成佛,成佛,真是圆满大孝。佛身体也没病,不仅德行是圆满了,身体、身相,一切能力、智慧都圆满,父母真的一点都没忧虑了,所以佛家的教育还是孝道的教育而已。假如我们有一丝毫的缺陷,没有圆满,这还是对不起父母,还是让父母忧虑,这还是不孝。就连等觉菩萨,像观世音菩萨、普贤菩萨、文殊师利菩萨,这都是等觉菩萨,他还有一品生相无明烦恼没破尽,严格来讲,这还是对不起父母,孝道还是不圆满。所以什麽时候孝道圆满?成佛了,这才是孝道圆满;儒家说成大圣,这个大圣的地位、境界比孔子所证的还要高。我们上一节课学习了孔子这一生的年谱,从十五有志于学,到七十从心所欲不踰矩这个过程,后人把他称为大圣,可是他自己说,「唯圣与仁,则吾岂敢」,我怎麽能称为圣人?因为他知道上面还有境界,还有很高。佛家讲的才是圆满,成佛了就没有丝毫欠缺,就是孔子心目中真正的圣人。我们继续看下面一条,第七章。

 

 

 

【子游问孝。子曰。今之孝者。是谓能养。至于犬马。皆能有养。不敬。何以别乎。】

 

 

 

这是孔子一个弟子,子游向夫子问孝,问行孝之道。『子游』,朱子解释说,「孔子弟子,姓言,名偃」,言偃。这位弟子是在孔门四科里面文学最好的,他跟子夏两个人,子游、子夏两个都是文学最好,孔门四科是德行、言语、政事、文学。他在这里问孝,他没有问文学方面的事,他问德,孝是德之本。虽然他是文学第一,他问的是德行,从这里我们也能够了解到,其实孔门所有的教育,四科都是建立在德行基础上,文学也是以德为本。如果没有德行的文学,怎麽能称为真正的文学?所以子游在这里问孝,也给我们一个很深的启示。从事文学,就是我们讲的精神修养、艺术,这些创作工作的人,这是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示,必定是以德为本,为弘扬道德服务的。

 

 

 

他向夫子问孝,夫子回答,『今之孝者,是谓能养』,养,朱子说,「谓饮食供奉也」。这个养,古音是读样,我们这里用今音,用现在的比较容易懂,这个养就是奉养。孔子说,今之行孝的人,今是现在,今天的社会,他们以为行孝就是能养。这个「是谓能养」的是字,按照邢昺的《注疏》作唯字讲,谓是说,所以「是谓」就是「唯说」。所以今之孝者,唯说能养,只是说能养父母就行。能养父母,这就是孝吗?孔子这个语气一转,底下说『至于犬马,皆能有养』。有养何止是为人子,至于犬马,犬(狗)、马是家里养的,这些都是畜生,牲畜,牠们都是为主人服务的。狗能看家,马能当坐骑,这些牲畜都能够以牠的体力来奉养主人,这叫能养。「至于」,这是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讲,为人子能养父母跟犬马能养主人,这两件事连在一起讲,让我们通过这样的类比,了解到底孝是什麽含义。

 

 

 

『不敬,何以别乎』,犬马也能够养主人,但是牠不知道敬主人,牠只是完全服从,被逼的服从、被驯服的,牠不会再主动想着主人有什麽其他需要,就做牠自己能做的那件事情。如果人不知道对父母礼敬,就像夫子前面讲的「生,事之以礼」,只是给父母一些衣食,父母的基本需要能满足,乃至给父母再好的物质供养,但是不能恭敬父母,这跟犬马又有什麽区别?犬马也是养主人,你为人子养父母,这两个类比,为人子跟这些畜生有什麽区别,区别在哪?「不敬,何以别乎?」如果你不能恭敬父母,你跟犬马养主人没啥区别,也就是说,跟畜生没有什麽区别,夫子讲的是不客气的话。换句话说,孝养父母,最重要的是有恭敬心。所以这里是把犬马跟人子做比喻联系起来,突出孝道真正的含义在一个敬字。敬是在心,不敬就跟畜生没啥区别,所以这里讲的着重是心地上的尊敬;前面孟懿子问孝,着重在事相上的礼。有其事必有其礼,有其心必有其事,所以心里有敬,他身体的动作必定符合礼。所以这个跟孟懿子问孝的答覆是相贯通的,这是一种说法。

 

 

 

另外,在《论语集解》里头又有一种说法,这个说法也讲得很好,它不是把人子跟犬马来做比喻,来做类比,它是把父母跟犬马在一起类比。《集解》里头说,「人之所养,乃至于犬马,不敬,则无以别」。就是人所养的畜生,犬马是畜生,那是养;养父母也是养,养父母跟养犬马有什麽区别?在于敬与不敬。如果不尊敬父母,不能事之以礼,不能以真诚恭敬的心来奉养,真的跟养狗、养马没区别。这里是把犬马比喻成父母,这讲的就更加深刻,更厉害了。朱子也是引用这样的说法,他说到,「犬马待人而食,亦若养然。言人畜犬马,皆能有以养之,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,则与养犬马者何异?甚言不敬之罪,所以深警之也」。他说狗、马这类畜生,每天就等着人给牠喂食,人也是养牠们。人养这些犬马,都能够给牠物质的供养,给牠衣食温饱。现在人养宠物,更加的关心备至,有宠物穿的衣服,有小狗、小猫穿的衣服,每天给牠洗澡,病了能上那些宠物医院,这都是养,跟养其亲有啥区别?如果养父母,尊敬心没有了,真的就没区别了。这是给我们深刻的说明不敬之罪,如果我们以养犬马之心养父母,叫大不孝、大不敬,怎麽能说孝?这是夫子深刻的警醒我们,不要会错了孝道的意思,以为养父母就是孝,大错特错;当然不养父母更是不孝,养父母在于敬。

 

 

 

曾经有一年母亲节(五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)之前,广州日报派出记者去採访母亲,不少人的母亲,然后採访这些母亲的儿女。这些母亲多半都是一些企业家、大款的母亲,这些儿女都是大款。先问这些儿女,「母亲节快到了,你们打算怎样报答你们母亲养育之恩?」这些儿女就说,「我要赚多多的钱,给我母亲买一栋别墅、买一部洋车来奉养自己的母亲」。然后又去问问他们的母亲,「妳希望儿女怎样孝养妳?」这些母亲都没有说要洋房、要洋车,反倒不少人说类似的话,说什麽?「我就希望我那儿子不要太忙了,母亲节中午能够陪我吃顿饭。」你看,母亲要儿子的报答并不高,连这话都说出来了,证明她的儿子恐怕很少跟他母亲一起吃饭,恐怕一年都没来探望过母亲几次。母亲是需要恭敬、需要尊重,需要自己的儿女养她的心,对这些物质都是其次。假如说你拿那些很好的物质来供养母亲,但是没有恭敬心,有的人就是认为,「反正我每个月给母亲钱用,已经算不错了」。这话也不能说错,因为什麽?在现代也真的算不错了,现代人真是连父母都不去养,把父母看得犬马都不如;古人至少能养父母之身。所以现在真的,拿钱来供养父母真算不错了。可是这跟孔子孝道的标准差得还是很远,为什麽?孝着重在敬字,能敬父母这才叫孝。所以奉养父母的时候要深爱婉容、和颜悦色,让父母生欢喜,这是养父母之心;更重要的养父母之志,父母对我们的希望,大多数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成人,所谓望子成龙、望女成凤,父母皆然,都希望自己的儿女争气,做个有德行、有学问、有操守的人,为社会大众尊重的人,我们能不能做到?这是养志。

 

 

 

朱子又引胡寅先生的话说,「胡氏曰:世俗事亲,能养足矣。狎恩恃爱,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,则非小失也。子游圣门高弟,未必至此,圣人直恐其爱踰于敬,故以是深警发之也」。胡寅先生说,世俗人侍奉父母,只停留在能养他的身体,养其口体而已,对父母就没有礼敬。譬如说跟父母很亲近,就容易生起慢心来,因为太亲近了,也就没有讲求规矩;父母也溺爱自己的儿女,也就没有要求儿女去依礼而行,这种爱就流于不敬。这个爱的心是好的,可是一定要有礼敬,不可以变成溺爱,变成这里讲的「狎恩恃爱」,随便了,父母跟儿女都没有长幼尊卑的分别。譬如说父母如果陪着孩子玩,成天把自己的儿子放在肩膀上,让儿子骑在父母的头上,这是一种爱的表现,但是老这样做,慢慢就让孩子对父母不起恭敬心,这个不是小的过失。父母有爱的一面,也有尊的一面,他是要尊贵的,儿女要尊敬父母。所以父母要做到君、亲、师这三种角色,君就是领导,作之君,做儿女的领导,下属见领导都得恭敬,都得行礼;作之亲就是爱他,这个是父母的角色,真是爱他的;作之师,做他的老师,教他,父母教儿女如何行孝,扮演好君亲师的角色。儿女的心目中,也应该把父母看成是君亲师,不能光有亲这一面,还要有君这一面,还有师这一面。尊敬父母,这是君的意思;关爱父母,这是亲;向父母学习,就是把父母看成老师,这个孝道才能完全立得起来。所以为什麽现在社会,孩子小的时候还挺跟父母关係融洽,互相都能够关爱,但是长大了,儿女就不理父母,看不起父母?因为小的时候根没立好,爱就变成随便,没有规矩,流于不敬。

 

 

 

子游是孔门的高足,高弟,非常有成就的弟子,当然他未必不懂这个道理。孔子给他点示这种道理,不光是给他讲而已,更重要的是向世间人说明这个道理;当然,也很有可能子游对于父母也是很尽孝,但是恭敬心可能不够,才引发孔子这样回答,孔子是因材施教,圣人的教化绝对是可以流传万世。所以圣人唯恐父母和儿女这种爱过分了之后,超过了规矩,超过了限度,就随便了,敬没有了,父母对儿女也不能称之为慈,儿女对父母也不能称之为孝。所以,一定要用礼来规范它,「生,事之以礼;死,葬之以礼,祭之以礼」,这就非常重要,用礼做为一个节度,这是深刻的警醒世人。

 

 

 

蕅益大师《注解》里讲了一句话,「以犬马养,但养口体。能养志者,乃名为敬」。这是把犬马跟父母连在一起讲,这是第二种说法。养父母跟养犬马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敬,养犬马是养其口体,给牠喂吃的,养牠的身体;我们对父母的养,不能只停留在这个阶段,孝有三个层次,所谓养父母之身、养父母之心、养父母之志。养其口体是养身而已,这不能叫孝,一定是养其心、养其志都做到了,这才为孝,因为养心和养志里面有敬。真正的敬,蕅益大师说,能养志这叫真正为敬,父母对我们的希望我们真正做到了,这才叫尊敬父母;如果父母的希望不能做到,即使是对他身体的奉养再好,敬没做到还是不孝,因此孝重在养志。蕅益大师出家为僧,从事佛陀教育的事业,帮助众生断恶修善、破迷开悟、转凡成圣,自己真正成圣成贤,圆满的实现了父母的希望、志向,这是大孝、至孝。我们的恩师亦复如是,虽然他这一生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不多,当然养其身就没有做到,很难做到;可是他自己真正深入圣贤教育,一生讲学不断,五十年来觉悟了不知多少人,这也是行大孝,这是荷担圣贤家业。

 

 

 

我们看到先贤、恩师的行谊,也非常向往,愿效法之。我父母都健在,我是独生子,还算比较幸运,学业很顺利,二十六岁获得博士学位,这是我父母对我的期望,我能达到。我母亲希望我做一个教授,因为她的父亲(就是我的外公)是教授,她希望我们能继先人之志,述先人之事,重复这样的事业,从事教育的工作。我们在美国大学任教授、在澳洲大学任教授,也是实现父母的心志。到后来我们发觉,最能够帮助社会、挽救世道人心、促进和谐社会的工作,是从事中华伦理道德、传统文化的教育工作。我在大学原来是教金融的,于是我就把自己大学终身教授的工作辞掉,跟师长一心学习传统文化,这里头有好东西。

 

 

 

英国的汤恩比教授,这是近代伟大的历史哲学家,他曾经说过,「要解决二十一世纪的社会问题,唯有靠中国的孔孟之道和大乘佛法」,你看英国人都了解,这是一个有真知灼见的人。我们做为中国人很幸运,可以直接的去承传老祖宗的教诲,我们的语言没有障碍,这麽好的宝我们要是没有得到,那真是可惜。所以自己发了一个心,立志效法古人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我们学《论语》知道,「君子食无求饱,居无求安」,放下了工作,自然没有收入,但是只要我们做对人类、对社会最有意义的工作,无怨无悔。非常难得我父母都支持我,也是跟我同一个志向。我这一生就一心一意的走学圣学贤的道路,自己深入学习,每天就在摄影棚里讲课,在网路上分享学习心得,自利利他,养父母之志。我母亲告诉我,能够孝敬自己的父母,是小孝;能孝敬天下父母,为人民服务,这是大孝;能孝敬一切父母,就是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,成圣成贤,这是至孝。所以她鼓励我从小孝走向大孝,奔向至孝。

 

 

 

今天的时间到了,我们先学习到此地,有不妥之处,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。谢谢大家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章摘自:《细讲论语》钟茂森博士讲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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